刑辩律师王殿学：我相信坚持的力量丨我信

王殿学 （农健/图）

2022年12月12日中午，律师王殿学从四川绵阳飞往深圳，他要为代理的一个案件去复印材料。当天晚上，他又飞回绵阳，代理的一个涉黑案件仍然需要和绵阳法院沟通。

奔走于不同的城市同时处理多个案件，是多数刑辩律师的正常工作节奏，王殿学早已适应一天之内往返于两个省份。

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暴发之后，因各地防控政策，案件审理周期超出以往。“新十条”出台后，法院工作节奏开始正常，王殿学也恢复到疫情发生之前的工作状态，频繁出差。

成为一名律师之前，王殿学在传统媒体当了15年法治记者，报道过多起重大案件和重要的司法改革案例。他的转型相当顺利：代理过的一些申诉案件最终平反，曾在5年内6次被写入“两高”报告，其中包括2020年1月平反的“张志超案”。

2022年，王殿学代理的84岁前律师张军申诉案也有了进展。张军申诉30年后，山西省高院作出再审决定，2022年3月31日，山西省高院开庭审理该案。

入行七年多，王殿学明显感受到，中国的司法环境正在改善，法官的办案水平也在提高，“近年来多起冤错案平反就是例证。”

王殿学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学院，转行当律师之前，先后供职于法制日报社、新京报社、南方都市报社等，主要从事法治报道。

2015年4月，他进入律所后先是当文化品牌总监，带着一个团队做微信公号，工作内容和在媒体时相差无几。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之后。2015年5月，王殿学和另外两位律师成为许金龙案的代理律师。许金龙案的平反，使王殿学在律师界声名鹊起。

1994年1月，福建省莆田县（现为莆田市荔城区）忠门镇前范村66岁的村民郑金瑞在家中被害身亡。福建省高院二审以抢劫罪判决许金龙等4人死缓。2016年2月4日，该案再审开庭，福建高院当庭宣判，许金龙无罪释放。

2016年两会期间，最高检工作报告提及许金龙案，这是王殿学办理的案件第一次进入“两高”报告。

成为“名律师”后，王殿学做了不少法律公益服务。他所在的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和最高检有公益合作，律所会指派律师团队到最高检参与接访、听证等工作，为来访人员提供法律援助。此外，律所还与司法部合作，提供死刑复核阶段的法律援助。

王殿学也一直没有离开公益援助。山东高中生“张志超奸杀案”、山西八旬老律师张军教唆拒执案、湖南冷水江两高中生奸杀案，都是王殿学参与的法律援助案件，也是这3年来他最为关注的案子。

最早迎来转机的是张志超案。2020年1月13日，被指控犯强奸罪、已经入狱服刑15年的张志超被改判无罪。此前，张志超已喊冤9年。

在张志超申诉过程中，王殿学和李逊两位律师自费在北京组织过一场案情研讨会，邀请法学界重量级学者、司法鉴定专家和律师等讨论案情。

“张志超案的改判，让我们明显感受到司法环境的改善和法官队伍整体素质、能力的提高。”王殿学说。

从许金龙案到张志超案，5年间，王殿学代理的案件先后6次被写进“两高”报告或成为典型案例。

眼下，王殿学还牵挂两起案件。

一起是张军案。已84岁的张军曾是一名律师，1989年卷入山西省昔阳县农民与当地政府的一起土地纠纷中。1991年，张军被昔阳县法院以受贿罪等三项罪名判处有期徒刑15年。从1991年开始，他不断向各级司法机关申诉，截至2021年2月，已向有关部门申诉4534次。

2021年1月，山西省高院认为“原判据以定罪量刑的证据不确实、不充分，原判决、裁定适用法律确有错误”，决定对该案进行提审。

2022年3月31日，张军案再审开庭，尚未宣判。

张军案再审开庭之后，王殿学将法律援助的主要精力投向湖南冷水江两少年奸杀案。这也是一起陈年旧案。2009年8月，冷水江制碱厂一位女教师在居民楼天台上遇害，两名高中生刘浒、谢伟同时被捕，娄底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强奸罪判处谢伟、刘浒无期徒刑。

两名高中生一直拒绝悔罪，申诉至今。华南理工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叶竹盛是最早关注到此案的外地律师。

此案先后吸引了多名律师介入代理，王殿学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一直在向‘两高’寄送材料，也收到了相应的回复。”王殿学说，“为这个案子，我们在与各级法院沟通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有责任心的法官、检察官。”

王殿学办理案件，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坚持向司法部门寄送材料，“我们还需要法庭之外的辩护，大部分材料还是会引起部门关注的。”

有一次，一个法院收到材料之后请王殿学去一趟，“法官的专业素养很高，为人也不错，给我们讲了一些证据方面的问题，我们也很受启发。”

回望从记者转行当律师的7年，王殿学有个感受：“其实任何一个刑辩律师，能办成的无罪案件还是比较少的。”他说，律师往往能为当事人争取到的是轻判。

无论是轻判还是无罪，需要的不仅仅是运气，还有日复一日的坚持。王殿学说他相信坚持的力量。

南方周末记者 翟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