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失独老人共同获得胚胎继承权

中国江苏网9月18日讯 宜兴一对双独年轻夫妻不幸车祸身亡，小两口生前做试管婴儿在南京某医院留下冷冻胚胎，为争夺胚胎保留香火，双方老人对簿公堂。昨天下午3点半，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官方微博发布消息：这起备受关注的全国首例由“失独老人”提起的已故夫妻冷冻胚胎权属纠纷案(详见本报5月16日A04版)审结。终审判决撤销了原审宜兴市人民法院民事判决，宣判沈杰、刘曦存放在南京鼓楼医院的4枚冷冻胚胎由双方老人共同监管和处置。

【案情回放】

小夫妻意外去世双方家长争夺胚胎

沈杰、刘曦夫妇于2010年结婚，由于多年未育，后在南京鼓楼医院接受了试管婴儿手术。前期试管培育受精已全部完成，正准备进行植入胚胎手术。就在手术前一天，夫妇俩发生车祸相继离世。

小两口留下的4枚冷冻胚胎成了双方父母的全部希望。两家老人多次与医院交涉讨要胚胎未果。院方同情两家老人的遭遇，但由于国家对辅助生殖技术及胚胎处置都有明文规定，因此不能将冷冻胚胎给两家老人。沈杰父母认为，根据法律规定、风俗习惯，胚胎的监管权和处置权应由其行使，于是以亲家为被告，告上了宜兴法院。审理中，法院追加南京鼓楼医院为第三人参加诉讼。

宜兴法院认为，施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过程中产生的受精胚胎为有发展为生命的潜能，是含有未来生命特征的特殊之物，不能像一般之物任意转让或继承，所以不能成为继承的标的。且夫妻双方对其权利的行使，必须符合人口和计划生育法律法规，不违背社会伦理和道德，且必须以生育为目的，不能买卖胚胎等。沈杰夫妻去世，通过手术达到生育的目的已无法实现，两人对手术过程中留下的胚胎所享有的受限制的权利不能被继承。宜兴法院一审驳回了原告的诉讼请求。

【案件追踪】

失独老人不服判决上诉

沈杰的父母沈新南、邵玉妹不服原审判决，上诉到无锡市中院。他们认为，我国相关法律并未将受精胚胎定性为禁止继承物。涉案胚胎的所有权人为沈杰夫妻，是两人的合法财产，应属于《继承法》中“公民的其他合法财产”。在沈杰夫妻去世后，生前遗留的受精胚胎，理应由上诉人继承，上诉人享有监管、处置权利。

根据沈杰夫妻与医院的协议，医院只有在手术成功后才有对剩余胚胎处置的权利。手术并未进行，医院无论依据法律规定还是合同约定，对涉案胚胎都无权处置。宜兴法院认定胚胎不能被继承，将导致涉案胚胎在沈杰、刘曦死亡后即无任何可对其行使权利之人。沈新南、邵玉妹请求无锡市中院撤销原审判决，判决冷冻胚胎的监管权和处置权归上诉人。

被上诉人刘曦的父母刘金法、胡杏仙表示，胚胎是女儿女婿遗留下来的，所以他们跟女婿的父母同样享有监管权、处置权。鼓楼医院表示，胚胎较为特殊，处置涉及伦理问题，不能继承，根据相关规定，也不能对胚胎进行赠送、转让、代孕。要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无锡市中院7月2日组成了合议庭受理此案，根据上诉人在原审中的诉请、当事人之间法律关系的性质，将案由变更为监管权和处置权纠纷。

【记者探访】

女方父母：“将来我们两家人会商量着办”

刘金法、胡杏仙夫妇尚未接到法院的判决书。不过胡杏仙表示已知道判决结果了。“这桩官司打下来，人也筋疲力尽了。目前，我们和亲家两家也不再争胚胎了。既然法院判决我们对胚胎拥有处置权，将来我们两家人会商量着办，现在一时还没有明确的打算。”

刘金法、胡杏仙夫妇透露，法院的判决书送达后，他们第一步准备先到南京鼓楼医院交纳相关费用，与鼓楼医院的契约关系应当延续，这是当务之急。“鼓楼医院义务保管胚胎的行为肯定是好的，但我们还是有些信不过。”

刘金法、胡杏仙夫妇与沈新南、邵玉妹夫妇原本是亲家，两家人都是宜兴山区集镇人，刘家在张渚山村；沈家如今在湖氵父街上，老家在江浙交界的邵东村。

截至昨晚7点30分，记者仍没能联系上沈新南夫妇。在沈家接听电话的一位中年女性说，她只是帮着沈家看家，不知沈新南夫妇的手机号码。不过，胡杏仙透露，判决结果出来后，她曾与亲家有过联系，亲家也知道了判决结果。对于四位失独老人来说，传宗接代是两家人的共同愿望，然而实现愿望十分艰难。

沈新南、邵玉妹夫妇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出生的，到了他们的婚育年龄，当地的计划生育管理工作已很严格。在邵东村，邵姓、曹姓和应姓是大姓，沈姓人家极少。沈家的儿子原本属于硕果仅存的男丁，如今只能指望胚胎培育新的生命。因此，沈家对于胚胎的权利主张，在村上人看来，是合情合理的，也是获得亲友一致支持的。据老家在邵东村、如今在宜兴市某局机关工作的林天柱介绍，邵东村人家对于传宗接代的重视，堪比家庭大计。有些人家只生了个女儿，还要接受别人家的男孩子，认作干儿子、寄儿子，这也是重视男丁的一种表现。

“谁主张，谁出钱，这是可以理解的道理。但是，对于留存于世的胚胎，我们都有主张。”胡杏仙表示。她希望将来能获得相关政策的照顾，以便他们能在可承受的经济条件下，完成对新生命的培育。

【律师解读】

父母隔代代孕或找人代孕未必违法

江苏法舟律师事务所范凯洲律师为中院的判决点赞：“这是充满人性、人情的判决。”他表示，法律绝非恶法，在既不违反现行的法律法规，又不违反社会公共利益、公序良俗的前提下，公权不应过多介入私权领域，“应该相信双方老人的智慧”。

从法律概念来说，处置权既包括销毁，也可包括拿走。沈新南早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坦承：“就是想拿回胚胎，将来想办法为家里保留点‘香火’。”可见取得冷冻胚胎的指向比较明显。

有法律从业人士认为，决定孩子是否出生的，只能是父母，而非爷爷奶奶辈，即只有夫妻双方协商一致，共同行使这项权利，生育权才能实现。范凯洲律师却认为，本案中，双方家庭的“对垒”，目标就是冷冻胚胎。由具有生育能力的奶奶、外婆处置，或找不以金钱为目的的志愿者代孕，或到允许代孕的国家操作，都不违法。

范律师同时认为，生命科技的发展，就是为了更好地延续生命，更况小两口当初冷冻胚胎，就是为了孕育、延续生命，所以法院现在的判决与生育权并不冲突。晨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