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林：坚决杜绝把法律援助变成“占坑式辩护”

我对法律援助是很喜欢的。

一是因为法律援助确实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帮助那些出不起律师费的被告人获得有效辩护，有的还能获得著名律师的辩护，从而减少错案的发生；

二是许多法律援助律师不计报酬，不顾成本，真心为当事人辩护。比如十多年前的贵阳小河案，开始也是安排了一些当地的法律援助律师，本意是配合一下办案机关。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庭审，他们几乎全部改变了有关部门内定的方案，按照本案的事实和证据，为被告人进行了有效辩护；

三是我本人就办理过很多法律援助案件，从中获得了很大的收益。当然这个收益不是金钱，而是内心的成就感。比如我援助的某故意杀人案的死刑复核，被告人不上诉决意求死，硬是被我把他弄活了。再比如某因截访被控非法拘禁案，被我把庭审变成了控诉地方政府截访的批斗会，而且获得了被害人的当庭赞同。

当然，我的最大收益还是如前所述的“减少错案的发生”，起码我为国家的法治建设作出了贡献。但是如果有人搞法律援助不是为了减少错案的发生，而是为了制造错案，那就把法律援助这个好东西搞成了坏东西，比如“占坑式辩护”。

何为“占坑式辩护”？根据我国的刑事辩护制度，辩护人限制为两人。如果被告人先聘请了两位辩护人，后来又想再聘请一位，则前面的两位必须退出一位，腾出位置。如果前面的不退出，则后面聘请的就不能介入。如果前面不退出是恶意的，就叫占坑。善良的人可能有疑问：请律师又不是请祖宗，难不成还占住牌位不走了？但恰恰是不善良的人，策划、指挥、执行了这种占坑。其目的不是使被告人获得有效辩护，而是恰恰相反。

这是为什么？从许多死磕式辩护案件和刨祖坟式辩护案件就能找到答案。在这些案件的辩护过程中，辩护律师竭尽全力为当事人进行实体和程序的全方位辩护，这会使得办案机关早已内定的定罪量刑方案无法顺利进行，甚至可能还会出现次生灾害：刑讯逼供等违法行为被揭露。而如果不让敢于真辩的律师介入这样的案件辩护，办案机关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以前是采取有关部门打招呼不让接案，或者用半夜查房、跟踪骚扰等手段，逼得律师被迫退出。现在找到巧妙的办法了：安排法律援助律师占坑。

法律援助的前提是被告人请不起律师，如果被告人或者他的家属或者朋友帮他请到了律师，法律援助机构就应该主动撤回安排的法律援助律师，否则就是渎职。因为法律援助不是不花钱，而是国家花钱。如果法律援助律师明知自己被安排占坑还予以配合，岂不是配合渎职？而如果明知被告人无罪，却配合办案机关动员被告人认罪，则丧失了律师的基本执业操守，应当被吊销执业证书。

需要指出的是，大部分被安排占坑的法律援助律师是不甘于做这个道具的。有的在得知了真相以后会主动退出，我对这样的同行表示钦佩。而对于那些明知自己是占坑道具仍然拒不悔改的，我对这样的同行表示谴责。

法律援助是个好东西，律师界应该共同努力维护其纯洁性，坚决杜绝有人把法律援助变成占坑式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