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冲击下的律师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近几年，人工智能技术（Artificial Intelligence，简称AI）突飞猛进，催生出新产业、新机遇的同时，也把传统职业笼在被“取代”、被“淘汰”的阴影之下。

无人机、无人车、机器警察、战胜柯洁的阿尔法狗、马斯克的回收运载火箭，这些科幻电影中的高科技产品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变成现实，与此同时，工厂工人、司机、柜员、会计、翻译……这些生存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传统职业正逐渐被淘汰。面对日新月异、来势汹汹的人工智能，谁将是下一个被替代者？曾经自诩为高端脑力劳动者的律师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一、法律人工智能已“兵临城下”

2016年5月，IBM研发的全球首位人工智能律师Ross被正式雇用。雇主Baker &Hostetler律师事务所将其用于破产业务。IBM还与大成律师事务所（Dentons）多伦多办公室合作开发Ross的法律咨询功能。IBM公司称，还有几家大型律所均已签署了Ross的人工智能服务协议。

2014年，一家专用自动化系统审核合同的公司LawGeex正式成立。 用户只需将合同上传至LawGeex审核系统，系统便可在短短1小时内为客户提供合同审核报告，说明哪些条款不符合标准、哪些常规条款有遗漏、哪些内容需要重新拟定。目前，LawGeex的绝大多数客户都是公司法务部门。相比以往律师服务，客户可以节省80%的合同审核时间，以及90%的律师服务费。而这只是LawGeex法律人工智能的“牛刀小试”罢了，公司计划在未来几年内实现全部法律服务的自动化。

2014年，斯坦福大学在校生Joshua Browder开发了一款名为DoNotPay的免费网络聊天系统，代替律师协助客户处理罚单申诉。这一系统在创建后的短短21个月内，帮助伦敦和纽约的用户成功撤销16万违章停车罚单，共计节省400万美元的罚款。接下来，Joshua计划将这一系统拓展至航班延误赔偿等领域。

2016年6月，摩根大通开始启用一种软件程序COIN，帮助解析商务贷款合同，弹指间便可处理律师需用36万小时才能完成的工作，而且拥有更高的准确率。而COIN只是摩根大通人工智能技术的开始，摩根最近设立高科技中心，专门探索大数据、机器人技术和云基础设施的运用。

据统计，2009年从事法律技术（legal tech）的上市公司仅15家，2017年初已增至1164家。《颠覆者日报》（Disruptor Daily）近期评选结果显示，2018年最被看好的前十家法律人工智能公司，目前已经获得总计28.78亿美元的融资。

毫无疑问，接下来将有越来越多的“法律人工智能”项目投入市场，并以更快的速度刷新我们对律师行业的认知。

二、法律领域的人工智能用到了什么程度？

目前，法律领域使用的人工智能，主要包括以下几类：

1.法律检索。通过自动化检索程序，从海量的法律条文和案例中检索出有用的法律资讯。目前提供这类服务的公司包括：西班牙的vLex、法国的Doctrine、加拿大的Knomos、美国的Counselytics和BookLawyer，还有国内的天同无讼、金杜理脉。

2.文件审核和分析。利用技术辅助审核（technology-assisted review，简称TAR），对文件进行校对、纠错、调整语言组织，从文件中获取有用信息，对文件内容进行比对和分析，出具初步审核报告。提供这类服务的公司有以色列的LawGeex，还有美国的LegaSifter、eBrevia、Luminance、RelativelyAnalytics。

3.律师推荐。推荐律师资源的平台包括两大类，一类是向客户推荐律师，通过数据库收集律师的经验和履历，帮助客户选择合适的律师，例如，美国的Premonition，国内的法斗士、华律网等；另一类是向律所推荐律师，帮助律所招募律师人才，例如美国的Route 1，在投入使用后的5个月内已经帮十几家律所成功招募了数千名律师。

4.程序性法律事务。将法律服务中的简单的程序性工作分离出来，让人工智能代劳，以减免用户的律师费成本。例如，上文提到的DoNotPay帮助用户预审、申诉撤销违章停车罚单是免费的网络聊天系统，用户自己填写相关信息，系统协助处理申诉程序；还有澳大利亚的TrademarkVision，通过图像识别技术和机器学习技术，将用户上传的设计图片与已注册的商标进行比对，检索出尚未注册的logo，大大缩减用户的申请时间。

5.初级法律咨询。基于已经存储的法律条文、判例及其用户提供的证据、案件背景等信息，人工智能经过分析，为用户提供一般性咨询意见。大成（Dentons）参与开发的Ross法律咨询功能令人期待。国内也有诸如赢了网、口袋律师、律兜等在线法律咨询平台，但仍以律师咨询作为后台支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法律人工智能。

总体而言，现阶段法律人工智能仍属“雏形”，尽管个别程序性工作或环节可由人工智能独立完成，但其演算系统还有待真正的律师予以驯化。现阶段的法律人工智能可以是律师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但还不能完全独立地完成全部法律服务。就如LawGeex公司，目前仍需雇佣有经验的律师，审查AI演算系统提交的报告，并把系统出现的错误反馈至神经网络重新审核。换言之，绝大部分人工智能软件或平台，只有在专业人士（律师）的使用下，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三、人工智能让律师更“受益”

表面上看，人工智能确实将从真正律师的收益中“分一杯羹”，但这节省下来的时间和精力却可以让律师专注于更有价值的事务。正因为如此，面对可能取而代之的人工智能，很多律师并不像预想得那样如临大敌。事实上，多数法律人工智能或是法律技术（Legal tech）的用户恰恰是律师。

那么人工智能于律师而言究竟“是敌是友”？为什么律师要使用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对于律师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

国外这类文章不少，梳理起来，无外乎以下几个方面：

1.节省时间。这是法律人工智能最显而易见的益处。有律师曾做过这样一个对比：她先用1小时审核一个文件，然后再用人工智能软件审核同一份文件，发现人工智能找出了她挑出的全部错误，而用时仅为1分钟。与真人相比，计算机系统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更深入地分析更多信息，在节约时间的同时也节约了成本。

2.预估风险。人工智能中的技术辅助审核（TAR）工具，可以帮助律师实时检索信息，定位潜在的法律风险，预判可能产生的后果，在诉讼危机产生之前尽早向客户发出风险提示，确定需要提前保护的数据和信息，从而更好地保护客户。

3.减少错误。人工智能中的文件审阅软件（specialized document review software），通过比对技术和自动化学习技术，可以帮助律师预审文件，在单个或多个法律文书中找出遗漏的条款条件、专业术语或前后不一致的语言。而且机器不会像人一样感到疲倦、厌烦，更不会走神，所以，在做这类初级审阅工作时出错率也更低。

4.改善文书结构和逻辑关系。人工智能中的自动化文件比对和组织系统（automatic document comparison and organization），可以帮助律师更快地确定法律文书中的漏洞和偏差。例如，合同分析程序通过反复学习，可以查漏补缺，还可以识别律师草拟的法律文书中的逻辑弱点，帮助改善行文结构和逻辑关系。

5.提高服务质量，促进客户关系。通过人工智能法律研究软件（intelligent legal research software），律师可以检测各种事实模型和法律分析，对比权衡最佳的代理方案。此外，人工智能代替律师承担了大量的繁琐工作，让律师腾出更多时间研发更有价值的方案，加强与客户的沟通，从而提高服务质量和客户满意度。

6.缓解工作压力，激发律师创造力。文件校对审核、法律检索，是法律服务必不可少的环节，但却是一项非常枯燥乏味的工作。有了人工智能的前期工作，让律师对于下一步的判断更有底气，也可以免去律师第一轮的海量单调基础工作的压力，这让律师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专注于机器无法替代的、更有价值的工作，激发律师的创造力。

四、律师职业会被人工智能“取代”吗？

人工智能冲击下的律师们，是“学而用之”还是被“取而代之”？孰去孰留？孰主孰仆？关于这个的问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记得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航空业开始启用自动驾驶系统，很多飞行员忧心忡忡，担心自己的职业会被取代。事实上，70多年过去了，飞行员职业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自动驾驶系统的协助让飞行更加轻松、安全。

航空领域如此，我相信，律师行业也将如此。或许部分甚至大部分法律工作会被人工智能所承担，但律师职业不会消失，真的律师不会被完全取代。因为一旦法律问题涉及当事人的身家性命，人们没法完全托付给一台机器或一个电脑程序。关键时候的决策只能由律师来作出。

结语：

尽管LawGeex这高歌猛进的法律人工智能公司尚未在国内打开市场，国内也没有类似的公司形成气候，但无论我们是否接受，无论是否做好准备，人工智能都将叩门而入！

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面对未知的将来，如果不能拒之门外，何不开怀拥抱？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律师工作的重点和要求将大不同于以往。国外有些前瞻性的大学已经开设法律技术或法律人工智能课程，例如，美国乔治城大学2012年专设《技术创新与法律实务》课程，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2015年也专设课程教授学生如何开发法律APP。毫无疑问，人工智能普及化的将来，擅于运用发明这些新技术的法律人更有竞争力。

同类相竞，如果对手不是人工智能，而是精通人工智能的同行律师，你有多大胜算？

你做好准备了吗？

作者：瞿霞 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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