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教授：中国法律援助制度要保障法援律师实现独立、有效辩护

法制晚报2018-01-2215:51:06

刘计划

法制晚报·看法新闻（刘计划）对于中国的法律援助事业，笔者认为，第一，保障每一个刑事被告人获得律师的辩护，这是现代国家的责任，而法律援助制度则是实现这一责任的基本保障。从内国法来讲，被告人有权获得律师的辩护，在很多国家宪法里被予以确认，成为被告人的宪法权利。如美国联邦宪法第六条修正案即规定，在一切刑事诉讼中，被告人享有获得律师帮助为其辩护的权利。

我国《宪法》第125条规定，被告人有权获得辩护。辩护可以分成自行辩护和律师辩护，自行辩护显然谈不上是专业辩护，是不够的。

从全球治理的角度说，保障被告人获得律师辩护是一国的国际责任。1990年8月27日至9月7日在古巴哈瓦那召开的联合国第八届预防犯罪和罪犯待遇大会通过了《关于律师作用的基本原则》，这一文件不是国际公约，但是它对各国发展法律援助制度具有重要的指引作用。

《基本原则》规定，各国政府应确保向在其境内并受其管辖的所有的人，提供关于平等有效地获得律师协助的迅捷有效的程序和机制，应确保拨出向穷人并在必要时向其它处境不利的人提供法律服务所需的资金和其它资源；律师专业组织应在安排和提供服务、便利和其它资源方面进行合作；任何没有律师的人在司法需要情况下均有权获得按犯罪性质指派给他的一名有经验和能力的律师以便得到有效的法律协助，如果他无足够力量为此种服务支付费用，可不交费。因此，不仅对于本国人民，而且对于外国人、无国籍人，当其受到刑事指控时，都应当保障他获得律师辩护的权利，这是一国在国际上展现自己法治形象的必然要求。

第二，我国的法律援助事业近年来进步很大，但是和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差距。1994年，中国开始试点法律援助制度，1996年建立四级法律援助机构，至今20多年，取得了很大进展。但是我们也注意到，1996年刑事诉讼法规定普通刑事案件实行强制辩护制度，到2003年制定《法律援助条例》，这期间，法律援助制度发展较快，然而从2003年到2012年再到2016年，法律援助制度进展相对缓慢。如2012年《刑事诉讼法》关于普通刑事案件强制辩护的对象，只是从可能被判处死刑的案件扩展到可能判处无期徒刑的案件。

现在推行刑事案件律师辩护全覆盖试点，未来在全国实现，这是一个宏伟的目标，值得期待。当然真正实现法援律师全程有效辩护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无论从经费的保障、组织的完善、人员的配备，各个方面都还远远不够。

第三，从数量上来讲，法律援助全覆盖作为一个目标或许短期可以实现，但不能回避、必须重视的一个问题，就是律师的独立性问题，这关涉律师能否实现有效辩护的根本问题。

事实上，当前不仅法律援助律师的独立性不足，连接受当事人委托的辩护律师有时尚不能够得到应有的尊重和保障。所以说法援律师乃至于所有律师在刑事辩护中的独立性，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法律援助不应该是一个摆设。

为了保障法援律师的独立性，必须认识法援制度的实质。国家不仅要向公检法投入资源，同时也要向法援事业投入资源，尤其确保法援律师的独立性。因为律师辩护，是最符合司法根本利益的。

如果没有律师的有效辩护，刑事司法可能还会产生冤案错案。我们也不能因为冤案极其个别，就对法律援助不重视。我们必须从程序上尊重、保障每一个被指控者获得律师辩护的权利。对律师辩护，我想全社会应该形成一个理念：这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一项基本权利、宪法权利。

公元1世纪，古罗马帝国确立了律师辩护制度。罗马皇帝对律师有一个评价，他说：那些消解诉讼中产生的疑问并以其常在公共和私人事务中进行的辩护帮助他人避免错误、帮助疲惫者恢复精力的律师，为人类提供的帮助不亚于那些以战斗和负伤拯救祖国和父母的人。因此，对于我们的帝国来说，我们不仅把身披盔甲、手持剑盾奋战的人视为战士，同样认为律师也是战士，因为那些受托捍卫荣誉之声、保护忧虑者的希望、生活和后代的诉讼辩护人，是在战斗。

这是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看待律师制度的视角，我想我们不能因为实践中有个别律师存在执业不规范的行为，而对律师辩护制度产生怀疑。

第四，中国法律援助事业有了很大的发展，未来需要立法，须从《法律援助条例》走向《法律援助法》的制定。据了解，《法律援助法》正在起草中，但是我想也不必过于仓促地制定通过。中国立法近几年有很大的进步，我们必须凝聚更大智慧，吸收借鉴国际经验，真正制定出一部完善的法律援助法。当然，为制定法律援助法需要研究的内容很多，但要坚持一项基本原则，即其必须保证法律援助律师能够为每一个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进行独立地、有效的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