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做律师还是法务？

来源：原创

作者：柴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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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毕业的时候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所以在这里写下自己的一些经历和心得，供年轻的朋友们参考。

我的经历

坐标为中部某985工科院校，2016年法律硕士毕业。如果从2014年实习到目前这个区间来看，我的实习/职业经历大概是这个样子：

l 2014.7～2015.7在一家小律所实习，业务以公司股权，私募基金等非诉为主。由于当时还在研二，学校兼有要计学分的课程，所以实习并非很连续，大概就是每周去两三天的样子，周末偶尔跟着老板出差。

l 2015.7～2015.9在一家P2P平台实习了两月，接触到了时下火热的互联网金融，见证了行业的蓬勃兴起和监管变化，当然也看到了线上线下两张皮具体运营模式是什么样的。具体体会就是那些做小贷、P2P的大佬们大多都是银行系统背景且多手握资金、人脉资源，一定要老谋深算才会从事这个领域，而且对风控合规的把控非常重视。当年短短两个月就经历了民间借贷司法解释出台、监管对P2P的信息中介定义、以及人心惶惶的股灾，对公司业务的冲击很大，很多坏账产生。

l 2015.10～2016.7就去了某中字头券商营业部实习，做其时正火热的新三板业务。快一年的实习生涯中接受了从柜台到盯盘到风控合规的培训，大型老牌券商的实力不容小觑，门槛也比较高，作为校招拿到的第一份offer,我其实是认真考虑过是否要留下来，但因为营业部只能给理财规划师岗，加之一些其他原因，也就最终没有去。

l 2016.7～2016.9在某地区精品律所做信托和家族财富管理业务。这份工作是很好的机遇，时间虽短，但工作氛围很好，薪酬福利都是仿照一线红圈。对我而言做的也是感兴趣的方向，有专门的师傅带，所以工作很开心。师傅教的很用心，两个月时间虽短，但工作强度大，收获很多，也算是入了门。然而因为自己太过稚嫩和浮躁，最终没能留下来。感谢师傅费劲心力的指导，非诉律师严谨近乎强迫症的风格和每日众多的培训，给我打下了今后工作和执业的基础。现在回想起那时中二的自己对师傅的严厉充满了抱怨和抵触，丝毫不理解她屡次包容的大度和不厌其烦的良苦用心，真是羞愧不已。而命运也给了我最好的惩罚——以后很多年我都再难寻得这样的机会了。人生中有些机会往往就像蒙尘的珍珠，不经意间落到你手上，你却漠视它的璀璨星辉，任凭它从指尖滑落。这些机会往往只在你风华正茂的那几年才会接踵而来，而且往往有且只有一次。

l 2016.10至今，我在一直在北京的综合性律所工作，从事的也一直是私募基金,信托资管业务，并且得益于合伙人的业务领域十分宽广（合伙人属于执业多年的学术派，理论根基扎实且实务经验丰富），自己的视野也得到了扩展，也慢慢地找到了自己感兴趣并擅长的业务领域，目前自己历经波折，所幸仍未离开律师行业求索至今。

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代人毫无疑问身上都有时代的印记。比如在我2016年硕士毕业的时候，正是新三板火热，资管财富神话遍地的年代（尤记得当年信托少于10利就卖不出去的年代，短短两年破刚兑去通道真是恍如隔世）。法学院的毕业生门有很多选择，其中券商做投行以及考富庶地区的法检，或者去大型央企做法务是很多同学优先的选择。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单位都能提供一线城市的户口或者丰厚的工资，又或是难得的培训机会和广阔的平台。大家都想要更好，更安定的生活，又或者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想做什么，那么就选条件最好的吧。两年后的今天再看来，那些去了券商，公务员，国企的同学选择大部分都是正确的。他们中很多人在毕业后一两年内结了婚，买了房，在一线城市落了户安了家，生活安稳衣食无忧，慢慢地扎下根来过着不错的生活。去券商和金融机构的同学也大多收入不错，颇有积蓄，大概也能混上知乎上的中产生活。而当时他们选择这条路也仅仅是因为觉得挣钱多，门槛高，至少不会太差。

也有为数不多的同学去做了律师，境遇互有差异。一部分是实习开始就在一家不错的律所，毕业也就留下了，拿着微薄的工资做着繁重的工作（就算是红圈所，在他们看来相较于金融也是微薄了）。但至少环境优良，平台宽阔，待遇中上有发展空间，几年后也可以在本地立足。另外一部分同学呢也去了律所，但是是一些薪酬待遇比较差，学习成长基本靠自己的律所（诚然，就算是如今这样的律所也占中国大多数）。他们很忙，但好像并不开心，生活并不如意，只能算勉力维持，这部门同学在拿到执业证后大多都跳槽去了待遇更好的地方，大多是国企，金融机构或者民企法务。

转眼毕业两年了，常和做律师的这帮同学聊天，大家都抱怨自己当初怀揣理想来做律师，每天辛苦操心忍受老板剥削却仍旧吃土，而且由于经济和时间条件的限制也要无限期推迟结婚买房的计划，慢慢地对未来逐渐丧失斗志和信心。相比之下，没去律所的同学大多都早早地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生活富足，或是至少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他们并不焦虑，会偶尔抱怨工作没劲不想上班，说干几年了出来做律师。

现在回想来，从25岁硕士毕业到30岁之前，不得不说是人生中一段非常重要的时光。常言道，“万物有理，四时有序”，在什么时间就要做什么事。虽然现代社会晚婚是大势所趋，但是如能够在30岁以前安安稳稳组建家庭，哺育子女，照顾父母，承担起对家人和社会的责任，再去砥砺奋斗，确实是要比如浮萍般漫无目的他乡闯荡要好。平凡人的生活充满不易，要知道成年之后的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也是很多人的牵挂和依靠。人人都有追求幸福和梦想的权利，但在这些自然权利的背后，毫无疑问也是家乡父母的默默付出和无私的支持所成就。所以他乡的时光何其珍贵，不应成为逃避茫然的虚空，当你在陌生之地努力奋斗的闲暇，也不要忘了遥远故乡的那一盏已为了亮了漫长岁月的孤灯。

家人的关怀，安定的工作和良好的待遇能让你减少些焦虑，有更健康的体魄和常乐的心态。如《父母爱情》里的安然所说，衣食无忧、心情愉悦是年轻的秘诀和幸福的源泉，应当感谢给予自己这般生活的人，如此度过一生何其幸运。有一份稳定有前景的工作，不仅可以解决你的生存之忧，维护你的尊严，给你一个可预期的前途，而且能让你成为更好的人。抛开一切去追求理想固然勇气可嘉，但前方旅途上的丛丛荆棘和坎坷曲折并不会为此而主动让开，你需要经过漫长的努力和不懈地勤奋，要有韧劲和坚定的意志，要忍受孤独，训练自己洞悉和把握机会的能力，这样才能一步一步接近成功的王冠。人人都不会一直幸运，往往一个微不足道的挫折都会让初出茅庐的你很容易地陷入恶性循环并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影响自己的心境使你前进的步伐犹豫不决。所以我认为在某些关键的时候，你将要作出一项冒险的决定时，不妨认真考虑下自己的内心的真实感受和这些未来不可获知的情形，冷静地让自己和真实的自己进行一次对话。如果经过了这些，年轻的你仍愿意奋力一搏并立下誓言，那么果断去做吧，人生也只有一次。

有趣的是，选择做律师的同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科班出身或者从本科时代就向往做律师，促使他们迈向律师道路的原因很微不足道或难以说清，很可能就是孩童时代的TVB律政剧，抑或多少年前某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教授激情澎湃的演讲，或是自己身边偶然间发生的一桩不平事，亦或是在黄皮红皮的十四本教材中看到的某一段话，也有可能纯粹就是很早听信了“律师是法学生最挣钱的行业，只是要熬”的论调。还也许呢，也仅仅就是一种“天生我材就要当律师”的直觉。

然后他们就义无反顾地来了，管他待遇、户口、前途呢。这也许是法科生普遍的一种执念，大家不约而同地都认为毕业后当务之急是找一家律所实习顺利拿到律师证，他们把这件事放在优于高薪、拿户口、稳定安逸的生活及其他一切的地位，等同于自己的人生理想第一阶段，为此甚至可以忍受离家漂泊的孤独和显然不公的待遇，这种动力很奇妙，每个人多说不清，也许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通过的司法考试，也许是仅仅是想以这种方式对自己多年的青春时光的一个纪念。大家在拿证之前都无比坚定，而拿到律师证之后仿佛都不再重要了，他们仍然以此为荣，但是当这之后大家都会说“现在是要考虑其他的时候了”。

今天的律师行业，早已今非昔比。我经常看到许多合伙人回忆起自己在草莽年代拼搏奋斗的经历，并以此勉励后辈韬光养晦，发奋图强。但对于我们年轻一代来说，时代早已更替，境遇已大不一样，更何况每个人只是时代大潮中的一粒微沙，成功不仅要靠自己的奋斗，更要看历史的进程，如今年轻人都在紧巴巴地活着，还要面对越来越难获得的执业资格和愈来愈激烈的竞争。如此想来，特别是对于资质平平家庭条件并不怎样的同学，能够在这个行业坚持下去并有所作为，不知要经历一番怎样寒彻骨，才能迎来梅花香的那一刻。

于我本人而言，当初放弃优渥的工作，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心中那个执念和理想作祟，一路坎坷走来，虽然不满意却不后悔。因为置于当时，这也确实不算多难的选择——年轻人总是不顾一切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而虽然境遇窘迫，但父母也比较支持，母亲常说：‘现在这个时代，你去做律师帮帮那些可怜的老百姓，也算是个正经行当’。我虽然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但也些许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会会心一笑。又可能是这样一份她给的信心和自得，就继续这样做下去吧。

与诸君共勉。

END

责编 | 方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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