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木

编辑|地缘历史档案馆

“一定要用‘一’来形容我的话，那我希望我是第一个为聋哑人维权的人，而不是‘唯一’。”

在2018年的年度法治人物颁奖大会上，重庆律师唐帅的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他身后的背景动画也在不断的变化着，直到“2700万”这个数字出现后，才停止了变化。

该数字是聋哑人在中国的总人数，在被称作是建国以来最大的诈骗案——龙盈诈骗案中，被卷入其中的聋哑人人数就有将近三万名，要是没有唐帅的帮助，这些受害人根本不可能成功发声和维权。

当然，唐帅也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主谋包坚信曾向穷凶极恶之徒悬赏5000万，仅为取走他的性命。他到底是如何躲过这些血腥旋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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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烂牌，打出王炸

唐帅于1985年出生在重庆一贫穷家庭中，父母都是聋哑人，在一工厂做流水线工人。

值得一提的是，该工厂是个聋哑人工厂，里面的一百多名员工，都是先天不足的残疾人，因此当健全人唐帅踏进这个工厂时，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所以，唐家父母明令禁止唐帅学手语，更不允许他与聋哑人待在一起，等他会走路后，唐家父母就将他送到了同是正常人的外婆家里长大。

父母的苦心，唐帅起初是无法理解的，他想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想在其怀里撒娇，可对方却多次推开他，还用“厌恶”的眼光盯着他。

于是，唐帅只能又生气又难过的躲到外婆家，任外婆如何说，他都不愿和父母见面。

这样的状况等到唐帅上小学才有缓解，由于外婆生病的缘故，所以唐帅被送回了父母家，那么，送他上学的任务，就落到了父母身上。

当时是唐父送他上学，像往常一样，他们要过一条马路才到学校，明明是绿灯，一辆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车却撞到了他们。

未待他们“说话”，对方已经开骂，唐父听不见，只能打手势表示歉意，唐帅在一旁震惊的看着，很显然，这明明是对方的错，但为何唐父的表情会那么愧疚？

等到后面他才知道，唐父是被正常人欺负怕了，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唐父只能事先摆出更低的姿态，才能免去争端。

也许从这个时候开始，唐帅就有了学习手语的念头，可他知道父母不愿自己学习，故他只能偷偷学。外婆知道后，先是抹了把眼泪，再夸赞他。

“我们家帅帅长大了，懂体谅爹妈了，正好外婆懂手语，外婆教你。”

是以，唐帅以飞快的速度进步着，等到新学年开学的时候，他已经懂得了大部分的手语了，父母此时再想阻止他，已经为时已晚。

于是，他们也顺着唐帅的意，当起了儿子的手语老师，不出两个月，唐帅已经熟练掌握全部手语了，也能和父母无障碍沟通。

因此，唐帅与父母的关系突飞猛进，以至于在学习之余，父母还主动带他到工厂玩耍，这就让他对手语的掌握程度更高了。

当时，唐帅还拿着笔记本，有时抬头与父母的工友打手语，有时低头记东西，那么，他是在记什么呢？

原来，他在记工友们的人生故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总喜欢听故事，不论好坏，只要有人愿意讲，他就愿意听。

这就让唐帅的共情能力越来越强，也奠定了他成为一个好律师的基础。

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中，唐帅慢慢长大了，生活的考验也如期而至，比如父母双双下岗一事，就让他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那时，唐帅才十七八岁，成绩不错，可以稳上重点大学，可一对失业的聋哑人父母，如何供得起一个“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学生？

所以，唐帅主动辍学了，并和乡人一起，到外地打工。好工作自然是没有的，低学历且没有人脉的他，只得到餐馆端盘子，有时还要利用空闲时间到市场摆摊。

当餐馆老板无故辞退唐帅时，他靠着一副好歌喉到酒吧当驻唱歌手，靠透支精神气的方式养活自己。

饶是这样，唐帅依旧没有得到生活的善待，无情的社会铁锤，依然狠狠的砸向他，他只能向现实低头，回到重庆过生活。

可经验还是被唐帅积攒到了，生活对他的恶意，没有让他丧失对生活的热爱，反而让他对所有的处于社会底层的人员，都抱有强烈的同理心。

人不会不幸一辈子的，唐帅在吃了那么多苦头之后，也迎来了属于他的幸运女神。当时，他作为一名清洁工，到雇主家清理房间，刚好雇主是该区的公安局长，还是个健谈的中年人。

所以，唐帅就被对方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了一个下午，期间，他还说了自己擅长手语的事情，这让公安局长眼前一亮。

“那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小忙？我的警员们最近抓了一批聋哑人犯罪团伙，正不知道如何让他们招供呢，你来试试看吧！”

起初，唐帅想拒绝，可一想到交流对象就是自己最熟悉的群体，他又点头应了下来，他想看看，这些聋哑人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实际上，这不用深究，要是能好好生活或者赚钱，谁愿意做鸡鸣狗盗之事？可惜审问民警不懂，且他们也看不懂手语，更不会比手语，这才审问失败。

换做唐帅，不出几天就成功了，可他的眼睛已经通红，手也在不停的发抖。

“没有一个聋哑人愿意犯罪，他们都是被迫的，要是生活能给他们让出一点生存的路，他们都不至于当小偷。”

许是唐帅的共情能力太强，被他“审问”的聋哑人们哭了，民警也哭了，该区公安局长顿时明了：唐帅是个潜在的“审问”高手。

于是，唐帅成了编外人员，六七年来，被他“审问”的残疾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同时，他也掌握了大量的法律知识，专业的法律专业大学生，或许都比不过他。

局长建议他去考一个律师证，或者考一个成人本科：“相信我，我看人很准的，只要你走法律这条路，你的未来一定更好，也能帮助更多弱势群体。”

所以，唐帅先是通过成人高考的方式考上西南政法大学，并被法学专业录取。隔年，他又通过了司法考试，拿到了当律师的入场券。

后来，唐帅在局长的帮助下，在当地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还开通了一项常规律师所不敢也不愿开设的业务——聋哑人援助。

有人问他：“你开这种业务做什么？虽然我知道他们是弱势群体，但你就不是弱势群体了吗？你这样帮他们，你不吃饭不养家了吗？”

唐帅回道：“虽然我不是有钱人，但我还是有赚钱能力的，但聋哑人呢？他们去哪挣钱养家？要是吃亏的话，那更是可怜，所以我能帮就帮吧。”

不料这一帮，就让他火遍了全国，甚至险些为事业捐躯。

解决，出名

2018年1月，唐帅同时被不同的聋哑人好友拉进不同的群聊，他定睛一看，这些都是受害者建立的群。

好友向他解释：“这些人都被包坚信骗得血本无归了，有好多个都有想死的心了，他们听说你经常帮聋哑人讨公道，这才找上你的，你可要帮帮他们啊！”

这下唐帅清楚了，原来他们都是龙盈诈骗案的受害者。

该案件是当时的社会热点，据说，它是建国来最大金额的诈骗案，诈骗金额已经超过了6亿人民币，受害人还是清一色的聋哑人。

能谋划这样一场骗局的人，智商肯定不低，能力也必定大得通天，唐帅仅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律师，要是与主办人硬刚上了，那他肯定只有被“灭口”的份。

这点，唐帅想到了，其他律师朋友也想到了，遂纷纷劝他。

“你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这个人我们说不赢的，就算能说赢，结果也不会让我们赢的，你要小心被这个人盯上啊！”

唐帅有了退却的念头，可当上当受骗的聋哑人知道他是“聋哑人救世主”后，就到他的律师事务所来求他。

看着一张张被生活摧残的面孔，唐帅还是同意接下这个案子了，他要遵守开律师事务所的诺言：为所有聋哑人讨回公道。

在说唐帅是如何讨公道之前，先来简要了解这个龙盈诈骗案。

谋划这一骗局的主要负责人是包坚信，他也是个聋哑人，靠着这层天然身份，他让众多聋哑人放下了心防。

2015年6月，包坚信在湖南长沙成立了湖南尚善健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这是敛财的最重要工具，他就依靠其，搭上了网络的快车。

即到2016年10月的时候，包坚信利用“尚善公司是聋哑人的公司”的口号在网络搭建了平台，随后，“聋哑人梦想创业基地”和“聋哑人实现自我的平台”的标签出现，这就让更多聋哑人对他深信不疑。

猪长膘了，是时候拿去卖了。所以，包坚信推出众多理财产品，它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分红多，零风险。

据包坚信介绍，只要客户投资时间满一个周期，那其就可以得到50%的分红，比如其投入了一万元，那后面的分红就可以达到5000元，加上本金，仅需短短时间，持有资产就变成了一万五千元。

包坚信还强调投越多放越久，分红就会越多，在他极具煽动性的讲解和高额分红的加持下，急于改变生活的聋哑人们，就将所有家产都投了进去。

因此，包坚信仅用了三年，就赚得盆满钵满，于是，他跑路了，仅留下还等着一夜暴富的聋哑人们。

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时，包坚信早就注销了信息，他们的血汗钱也打水漂了。是以，他们找到了唐帅，请求其为他们维权。那么，唐帅会如何做呢？

唐帅彻底将事务所当成了家，叠叠卷宗累得有半人高，往往他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他却仍然不肯入眠。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唐帅和好友的共同努力下，他们找出了包坚信的漏洞，只要拿着这份资料往法庭上一呈，聋哑人们的损失就可被追回。

但包坚信怎会让他这样做？所以，在唐帅深夜办公的时候，玻璃破碎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抖，他捡起一看，其上还绑着纸条，很显然，上面都是一些威胁人的话。

除此之外，唐帅还险些被假保安刺伤过，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让真警察保护他，他或许已经死了。

这还不算，包坚信的手下曾拿唐帅的家人安危来威胁他，并说他如果再不停止调查的话，那包坚信就会拿出5000万，取走他的性命。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唐帅咬牙坚持了下来，并随身携带刀具，他想，要是他真的遭遇不测，那他也要拉一个当垫背的。

抱着这种必死念头，唐帅硬生生的与包坚信耗到最后，结果是包坚信进监狱，他帮将近三万名聋哑人讨回了公道，赢得了“中国手语律师第一人”的荣誉称号。

后来，唐帅还登上了中央举办的法治人物颁奖大会的舞台，让全中国的聋哑人看到了希望，从这个方面看，他以一己之力，改变了聋哑人的弱势局面。

结语

唐帅是伟大的，要是放在古代，他或许可以与包青天同名，因为他以一己之力，改变了聋哑人“维权难”的局面。

要是没有唐帅，将近三万名的聋哑人将得不到应有的公道，那么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无止境的痛苦。

这就更能显示出唐帅的伟大，虽然大家都知晓，他在为聋哑人讨公道的期间，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危险，可是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大家便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看到他安然脱险后，有的人还会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嘛，现在是法制社会，包坚信哪里敢乱来？他也就只敢放放嘴炮而已。”

但是唐帅却说：“我很佩服我当时的勇气，那时的我，觉不敢睡，就连闭上眼睛，都要做上好一番的心理建设，才敢将眼睛闭起来，因为我不知道杀手会从哪里冒出来，有可能我在低头写字的时候，我的人头就已经落地了。”

由此可见，唐帅的存在无可替代，要是中国能再多些像他一样的律师，那弱势群体将不再是弱势群体，中国社会追求的公平，或许就可以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