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写我的老师（二）初中老师

初中老师

一上初中老师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语文老师是北白旗村的杨艳芹，年轻老师多少有点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劲头。英语老师是槽碾地村的刘俊雪，每天骑个二八大杠上下班，我以为她结婚了，其实人家没结婚呢。刘老师曾经有希望成为我二婶，只可惜我二叔太不争气了。教地理的是白秀敏老师，对象是我们那火车站副站长，家里条件还算不错。白老师教学和板书都没问题，据说最擅长的是打麻将码套。白老师后来还教过我们音乐，我们上课之前跟部队一样都唱首歌，唱得还挺真诚。白老师当过我们一段班主任，后来改由数学老师杨松力担任。

杨松力老师的亲姐姐就是我小学三年级时的杨桂青老师，他们家在西沟瓦房，跟我们老祖坟隔了一条小河沟。当时杨松力老师用班费奖励了前几名学生，班长召集大伙凑钱，我们几个给杨老师买了一个钟送家里去了，根本没考虑送钟是否吉利这件事。杨老师他们那批中专生当初都是学校中的佼佼者，都受过正规教育，在教育行业甚至是政府部门都能挑大梁。杨老师一头小卷发，身材挺魁梧，挺爱乐，还会画画，有一次元旦活动他给大家贡献了一张素描，结果被大伙给抢撕了。原本我就挺爱学习，从杨老师这里我真拿学习正经当回事，直到高中毕业。

历史老师和政治老师是塔子沟村的孟庆稳，教我们时间不长就怀孕了，人和气但缺少点气场，碰见捣乱的学生少了些师道尊严。生物老师是杨树沟门的杨春旺，这是教过我爸的骨灰级玩家。体育老师是槽碾地的赵瑞森，天天穿着运动服，大家都管叫泰森，我刚上一年级时赵老师就教过我，他还记得我很聪明，刘明明大混蛋。但后来我这个好学生发展得一般般，人家刘明明混得风生水起。

当时各乡镇中学，老师待遇差还不发工资，流动自然就相对频繁。像杨松力老师还教过我们生物，给我们讲草履虫如何，动物细胞没有细胞壁，植物细胞有细胞壁。还有东沟村的杨文军老师教过我们语文，现在他跑出租吧，相对来说发展得不是特别好。还有个叫许欢的教过我们历史，我最得意的就是我曾经替老师回答清初三件大事：平三藩、收台湾、平准格尔叛乱。还有位实习老师教过我们几节地理课，讲述印度加尔各答、雨极乞拉朋齐啥的，他是我们同学董健的大哥。这个老师事后发展得不错，应该早就转入政府部门了。

初二教我们数学的是塔子沟村的王守发老师，这也是一个教学多年的骨干老师，我还碰见过王老师下班之后一个人边骑车、边唱歌彻底释放自我。西沟的陈华武老师教我们历史，老头说话有些颤巍巍的，没事爱跟大伙在办公室里面下下象棋之类的。老头告诉我们金朝灭亡的年份特别好记：公元1234年。前几年陈老师的孙女生病在网上众筹，我还帮拉了点赞助，只可惜那个孩子没保住，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教我们英语的是塔子沟村的马树峰老师，这是个大学漏子，在代课老师里面我觉得马老师水平水平最高。后来马老师嫁到了河东，跟新子三姐成了妯娌，马老师不甘心但也得认命。

陈怀霞老师是仅次于杨春旺的骨灰级教师，她给我们带过几节语文课，讲的是《最后一课》，还专门提问“南白旗的班长在咱们班吗？请他来回答问题”，跟我算是有过一面之交了。当时教师严重欠薪，陈老师组织过罢课。陈老师跟我们相处时间短，对我们当然还客气，但对她自己带的学生那是真骂啊！总的说性格强势的女人一般都不幸福，陈老师的婚姻就很符合这个规律。

教我们政治的是河东村的孙志伟老师。孙老师年纪轻轻，大分头永远都是溜光锃亮，有时候骑辆大摩托戴着墨镜、披着西装，除了瘦瘦的还真有点社会范儿。孙老师在学校里拿的最多的就是一本厚厚的法律书，他一直在准备考律师。人就是这样，你再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你再说自己怀才不遇，你没兑现一切都是空谈，可是当你兑现了，一切都成了初心。孙老师后来成了我们县首富的法律顾问，等我们那矿山业兴起，听人说孙老师成了一个矿业公司的副总，可以说转型非常成功。

教我们物理的是北白旗村的陈怀军老师。陈老师是我们胡同里方他亲老舅，我同学陈斌的亲叔叔，一直都是我妈眼里别人家的孩子。当初陈老师家里很困难，上中专期间为了挣俩钱砸过石子、炸过油条，村里和街坊对这个上进的孩子也多有照顾。陈老师和媳妇既是同学又是同事，眼看两口子就要熬过最困难的那个时段，这应该是个励志故事吧？但人心难测，前两年我无意间听妈说，方他老舅迷上网络赌博出不来了，试探着问陈斌你老叔还教学不，他说早就不教了。人无论穷富都要有个好心态，要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心态不能失衡，哪怕自己跟别人差距大点也要有个好心态，陈老师真有些可惜。

初二下半学期我转学到了滦平二中。

我们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袁新，瘦瘦的，和孙志伟老师在二中时还是同学，颇有些文人相轻、同行是冤家的感觉。袁老师的闺女叫袁梦，我刚到二中不久就出生了，后来某一次偶然在滦平街上碰见了袁老师，再问袁梦都上大学了。当时袁新老师做了一件很艰难但又特别正确的一件事情：借钱在县城里买了一处院子。后来县城房价会疯涨，袁老师也算是捷足先登了。

初四寒假我在县城里补课，住在袁老师处。有一天袁老师出去参加同学聚会，回来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床上说“同学混的都比自己好”。当时的老师尤其是乡村教师，不但待遇低关键还长时间拖欠工资，我很理解那种心情。当然任何一个行业不可能永远高歌猛进，也不可能永远倒霉透顶，后来袁老师和好几位老师都调一中了，待遇地位也都上来了，也算是厚积薄发了。顺便说一下，我跟袁老师同一天入党宣誓，我还是在袁老师之前报的名字呢。

教数学的许士茹老师戴着眼镜瘦瘦的，说话还有点鼻音，口头禅是“二百五”。许老师是四班班主任，跟我们三班是兄弟班，同一套老师。她们班有个叫李海波的学霸，各种竞赛奖拿到手软，中考上了唐山一中，高二考上了清华。许老师不但有学霸学生，还有学霸儿子，她们薛宁，本科不了解，反正研究生读的清华。许老师的先生是本校的数学老师薛久武。薛老师眼睛有点毛病，但薛老师非常有才，赶上许老师生病他给我们带过几次课。一般说突然来个新老师给你讲课，你肯定不适应，但薛老师能跟我们无缝对接。后来两口子都调到了县一中，薛老师还任教学组长之类的牵头人，一家子也算是熬出来了。

教英语的张秀丽老师戴着眼镜胖胖的。张老师特别强势，背书背不下来就罚写多少遍。但是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矛盾，特别人性化、特别讨人喜欢的领导未必是好领导，反倒是让你恨得牙根都痒痒的领导更能成事儿，可能当领导真就不是让人喜欢的。有一次四班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学生骂张老师，关键还让张老师听见了，张老师把那小子叫到楼道里扇了几十个大嘴巴，整个楼道听得清清楚楚，手扇疼了就缩到袖子里面继续扇。放现在这种做派肯定要吃大亏，张老师个头不高但风格确实如此。

张老师的先生是本校教物理的闫老师，有时上晚自习时张老师还把女儿闫雨带到教室里面，小丫头胖胖乎乎挺可爱。有一年我在滦平街上偶然碰见了张老师，除了眼角多了两道小皱纹，张老师还是胖乎乎的、染着淡淡的黄色小短发。旁边有个半大姑娘，我问这是闫雨吗？她说闫雨早都大学毕业了，这是闫老师亲戚家的孩子，我只能感叹时光飞逝。当初学生补课最抢手的可能就是英语老师，张老师两口子周末带几个学生，几年下来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教物理的祁同兰老师人称大祁老师。大祁老师平日里人高马大高门大嗓，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压堂，明明都已经打下课铃了，她还要单讲一道题。我刚到二中祁老师就让我当课代表。祁老师先生梁春还是个管教务的小领导，祁老师的儿子梁雪冰考上了北京科技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吧。当时我们在高二，听同学张立伟说祁老师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祁老师的口头禅是：人是有感情的动物。祁老师的娘家在隆化县城，正好跟我们老家是一个方向，几次跟祁老师坐一趟火车。后来在滦平汽车站我还碰见过祁老师和梁老师坐大班车奔北京，估计是去看儿子。

教化学的是王晓辉老师。王老师戴着高度近视镜，显得眼睛有些外凸。初四运动会上，学校组织教工8×100米接力赛，王老师个子矮还胖乎，跑起来又慢又好看，接棒的是风风火火的祁雪梅老师，祁老师一把抢过接力棒，那一脸嫌弃的样子简直是逗坏我们了。王老师对我很不错，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臭小子”。王老师的夫人在滦平镇中学教化学，有个同样胖胖乎乎的小女儿。王老师和张老师他们都一起买的学校家属楼，我还过去帮忙搬过家。虽然当时看买房难度也很大，但是总比后来要便宜得多。

体育老师是钱丽华，她是我们西沟村的。钱老师刚工作时间不长，日子难免紧吧一些，每次回娘家还要带点青菜回县城，跟我们家现在的生活状态差不多。第一个历史老师是个眼睛大大的女老师，留着长辫子，长得挺好看就是皮肤黑。第二个历史老师是个快要退休、说话慢条斯理的老太太，因为什么事情没满足她闺女，她闺女直接自杀了，反正都挺大的闺女了，特别坑人的那种。初四时还有个教历史的刘增老师，个头不高人挺精神，有一次把我叫起来回答近代以来西方侵略者对台湾的四次侵略，我之前看过一本课外辅导书，站起来对答如流一时出了不少风头。还有个教地理的刘老师，说话鼻音有些重。这些副科的课程都不怎么受老师和同学的重视，我边听边记笔记，这个老师告诉我听就行不用记笔记。

我声明一下，这些所谓的副科老师只是学校安排他们去教副科，不是说他们教不了主科，那个黑黑的女老师后来自己当班主任呢。后面要提到的教生物的姚兰香老师和另一个女老师，刚开始教我们生物，后来人家都去一中教英语了，水平没问题。

姚兰香老师毕业时间不长，瘦瘦的、个头小小的、说话细声细气的，按说应该挺可爱吧？可姚老师偏偏长了一脸麻子。如果教主课，如果体格或性格强势一点，如果没有那脸麻子，可没有如果，当这一切都具备了之后姚老师的课算是没法上了，那学生是真给捣乱啊。姚老师真在课堂上栽过，当然不管什么老师教课我都捧场。姚老师为了活跃课堂氛围，课前请大家讲一讲有关生物的故事。有一次我就站起来讲了讲恐龙为什么灭绝，大意就是陨石撞击地球引起尘埃，因为无法完成光合作用不少植物灭绝了，食草恐龙没草吃灭绝了，食肉恐龙没肉吃也灭绝了。大家一片惊叹，其实那个故事是我在四奶奶家炕沿下面一张报纸上看到的。后来姚老师也调到一中了，也结婚生子了。

接替姚兰香老师教生物也是个女老师，大家也不重视，课堂上师生都嘻嘻哈哈的，后来才知道她是后来我们高三数学老师吴佳新的媳妇。还有两个政治老师，一个姓高，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一副高冷的样子，是杨桂芝老师楼上的邻居。另一个姓张，个头不高后来还怀孕了，我觉得她教学水平也就一般吧。

还有一位教生物的张老师。虽然张老师上了点年纪，形象上还有点探肩儿，说话还有点公鸭嗓，但是能感觉出来张老师有些水准，讲课中气十足。第一堂课讲人体结构，我和同桌上到讲台上，同桌做模特我做讲解员，讲解完毕张老师说我：这个学生不怯场。张老师对象是校办印刷厂的负责人，儿子考上了承德一中又考上了上海交大核物理专业，一时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当时学校都发放碘片，说是防止碘缺乏病的，张老师找校长去了：我们家孩子的营养已经能够保障碘的需求量了，你再给学生们发吃成了甲亢怎么办？

后来石头结婚，我去滦平参加婚宴，恰好跟张老师的对象凑到一桌了，他也姓张。谈起儿子，他说儿子有些高开低走，毕业后去了一家电厂发展得一般。当然他所说的一般只是相对他那些大学同学，比起一般人来说且强着呢。张老师说他现在最爱研究的就是造小人，怎么爱生男孩怎么爱生女孩。据他研究私生子多数都是男孩，这个跟当时男女双方的情绪有关系，谁先张罗孩子就随谁。

我还得提一下张金玲老师。张老师教五至八班物理，中等个头戴着方框眼镜，大眼睛双眼皮，走起路来有型有款。有一次我去理发，赶上张老师和对象带着俩娃也去理发，理发师还说俩孩子能养成这样就不错。后来当我知道张老师的对象是老姜时，我都傻了：第一次见张老师我以为她还没结婚呢，第一次见姜老师我还以为他快退休了，你说俩人能般配吗？姜老师就是那种20岁就长一张40岁的脸，你等他60岁他还长一张40岁的脸。后面我还会重点介绍姜老师。

袁老师去学习编辑的时候，还有位给我们代课的女老师，戴着大大的眼镜框，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没少给我们讲踏雪寻梅、诗和远方，就是没记住叫什么。反正随着一中的老师调走和学生扩招，好多二中老师都去教高中了。

我高中之前的老师就说完了，再次感谢那些老师，更要感谢那些乡村老师。当时老师待遇低还不开支，同学靳小波说他们陈栅子中学有两口子都是老师，上了半天学最后还得靠爹妈养活着，赶上开支都跟过年似的，师道尊严真真是无从谈起。也许他们的水平不是很高，但就是这么一群老师撑起了当时的基础教育，当国家实在有钱没地方花的时候，也应该尽量补偿一下当初那些乡村教师，这也是我对马云的乡村教师奖赞赏有加的地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