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发生在淇河两岸的“打仗”,惊心动魄

四十年前,发生在淇河两岸的“打仗”,惊心动魄

时间:上世纪七十年代。

人物:福祥、五蛋、江拴、磨生等十多岁的少年。

蜿蜒流淌的淇河,从杨村和岭南两个村子间穿过,一衣带水的两岸人家,鸡犬相闻。

然而,发生在两村少年之间大大小小的“开战”,几乎没有消停过。

南北长约300米的“战线”,像棋盘上的楚界和汉河,把东西两岸自然地分割成敌我两大阵营,而淇河东岸偌大的淇河滩,则成了两军对峙和厮杀的战场。

一、福祥崛起

筛,筛,筛粗糠,

溜溜蛋儿打叮铛,

你卖颜色我卖粉,

咱俩打打溜溜滚。

……

伴随着古老的歌谣,老街上一条长长的、由十多岁孩子组成的队伍正沉浸在快乐的游戏中,队伍里最末尾那个、长得个头稍大点的便是福祥。

福祥,住岭南村东头,在同龄的孩子们中属于知名人物。一是个头比同龄人略高,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身板;二是他生性顽皮,没少挨爹的打,但没有怕过;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靠“闯王子”闯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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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王子”,是临淇一带的专用名词。孩子们在一起玩,难免发生争斗,在东头不拉色的孩子当中,一般都和他打过架,而福祥几乎全胜,这让福祥在班级里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当然,也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一次因对方没有按“四搂四”(临淇一带“扳跌”的规矩,即俩胳膊互相搂住对方,不准撕咬,一旦一方倒下,另一方必须立刻住手)常规摔跤,福祥被对方咬了一口。恼羞成怒的他竟把对方摁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顿,还把对方头上打了个疙瘩。虽然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是福祥的娘登门给人家赔礼道歉,还搭进去几张烙饼,但福祥打架“实击”的名声还是传开了。

从此,那个孩子瞧见福祥就躲得远远的。上下学,有人替福祥拎着写满“打倒牛鬼蛇神”“翻案不得人心”之类的流动板报,《艳阳天》《金光大道》之类的画册,都是先尽着他看。

总之,福祥走到哪儿,后面都跟着一群小伙伴,他俨然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司令”。

二、五蛋称雄

五蛋属于村西头的“司令”。当上司令虽然没有民主选举,但绝对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

许是从小与淇河挨得近的缘故,五蛋练就了一身好水性,人称“浪里白条”。从淇河东岸扎个猛子,憋一口气能从西岸露出头。单就这点,全村凫水凫得好的,就没人能比得上。

五蛋的父亲是吃商品粮的长期工,在那个缺吃少穿、物资极度匮乏、买东西都要凭票的时代,他家一是没有缺过糖球,二是早早就拥有了那件家用电器——手电筒。

五蛋生性凶顽但也比较顾人。身边的伙伴谁受了欺负,常会拉他过去“吵势”,慢慢成了小伙伴们的主心骨。此外,他带的糖球从不独吞,经常会分给别人一半。有时候心情好了,还能把手电筒大度地给人“保管”一会儿。又义气又顾人,司令当然非五蛋莫属了。

那时候学校“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实际上薅草、学样板戏、大批判等占了主流。五蛋并不喜欢白天,他在盼着晚上,仿佛也只有晚上,更能彰显出他的身份。

每晚撂下饭碗,他挎上手电筒,扎着叔叔复员时的军用皮带,在一帮小伙伴的前呼后拥下就粉墨登场了。在那个“要想凶、挎电灯;要想拽,甩皮带”的年代里,这身标配,着实不亚于首长阅兵的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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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手电筒一般都是两节1号电池,他改装后的手电筒里装三节电池,带一只备用聚光灯泡。射出的光能从村西头的西庙直接射到东头的那棵老槐树。不夸张地说,那是村子唯一的宝贝,绝不亚于现在谁家拥有一辆“奔驰”。

为了防止磕碰,五蛋的娘特意扯了一块布头缝了个布套,套的前端用松紧绳套住,既能挎在身上也不影响照明。

三、东西鏖战

村子东头和西头“开战”,历史比较悠久,相传是从在祠堂上初中的大孩子们开始的。

东头和西头“开战”,一般是晚饭后半个小时左右。开战的信号,通常以五蛋的手电筒“挑衅”性地射过来那一刻开始。在那漆黑的夜晚,这一束光线,像一束刺破黑夜的闪电,人的神经蓦地紧张起来。

双方交战的胜负,以一方打过“三八线”为准,“三八线”位于东西头中间的“当街”。作战方式主要靠投掷小石头、土坷垃、碎瓦片等,那一方的准头大,投掷的距离远,那一方就占主动。

虽没有刀枪等正规武器,但战斗却十分激烈:石子“嗖嗖嗖”地从耳边飞过,碎砖块从天而降,一阵枪林弹雨过后,被砸伤的惨叫声、大娘的缸被砸坏的叫骂声以及鸡鸣狗叫声乱作一团……

第二天上午上算术课前,照例先读一段语录“愚公移山”,然后才解算术题。下课后便是活学活用、统计战果,只要谁头上缠了胶布,就算昨晚开战中的“光荣”者。遗憾的是,双方发布的战况往往出入较大,有时候明明是西头越了“三八线”,东头往往说“把西头打得屁滚尿流”。 直到“战车”走上战场,才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鏖战。

战车,实际上是大人们白天用来推石头用的平板车。岭南当时为了填河滩,专门做了几十辆平板车。因此,平板车做得异常结实,除了木头特别厚实外,还在关键部位绑上了钢筋。

战车的“发动机”需要自己动手,俗称“自动化”。谁的劲大,马力就大。“离合”没有档位属于无级变速。“刹车”系统更简单,下坡路主要靠脚和坡面的摩擦(简称“脚刹”),时间久了,刹车片(即布鞋底)更换的频率就比较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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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奶奶,黄瓜瓜。爹织布,娘纺花。”累了一白天的爹娘,早早就进入了梦乡,整个村庄静谧地沐浴在柔和的月光里。白天被孩子们觊觎了很久的平板车,在夜色里一个个驶向了战场。

“谁家拥有了‘战车’,谁家的地势高,谁家就拥有了战略主动权。”福祥不止一次地对大家强调。

东高西低的天然位势,再加上停车场就在东坡脚下,福祥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那晚,东头的孩子们在福祥的带领下,驾驶着一台台战车冲向敌营、所向披靡,西头五蛋及其部下被打得晕头转向、东躲西藏。福祥率部乘胜追击,最终将五蛋及其主要骨干“俘虏”了。

第二天课间,福祥如凯旋的将军似的趾高气扬,五蛋也正式归顺福祥,两个方面军回合后,几无战事。

四、群雄逐鹿

面对住在后坡上的江拴及其手下不断的骚扰,福祥和五蛋同时想到了一个词:收编!

江拴生性狡黠,色厉内荏,眼皮子很活,尤其擅长在大人和老师面前“装好的”,久而久之,被同伴们送一个绰号:汉奸。

“汉奸”一向顽皮得很。七八十年代,乡村卫生条件差,儿童们肚子里经常有寄生虫。一次,一个女生在厕所解手,不料屙下几只长虫子,吓得哇哇叫,班主任老师赶紧跑了过去。待处理完毕后扭头一看:稀疏的石头乱墙外,一只小眼睛正津津有味地往这偷看。

除了顽皮,也喜欢逞能。那年冬天异常寒冷,东坑里的水冻成了冰,伙伴们都小心翼翼地在外圈互相推着滑冰,他却“勇敢”地走到坑中心,可惜没有来得及炫耀,“咕嘟”一声就掉进了冰窟窿。被老师们捞上来的时候,黑色的棉裤棉袄湿漉漉、沉甸甸地裹着他,脸色青紫,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江拴虽说手下人不多,但有几把枪,起码装备上就高人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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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枪”,其实是一种链子枪。七八节儿废旧的自行车链条,一根辐条凹成手枪的现状穿进去,再从废旧的小推车内胎上剪下来一绺,把链子缠住绷紧,豪华一点的再缠上红胶布,最后加上扳机,一把链子枪就诞生了。

子弹用的火柴头,其主要成分是三硫化二锑和氯酸钾,一扣扳机,“砰”的一声,弹药在顶针的强力撞击下发出巨响,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团硝烟。遗憾的是这样的武器,成本太高,杀伤力并不大,还耗费火柴。2分钱一盒的火柴,装不了几枪弹药。

做了几把枪后,江拴的身份陡增。手下有了五六个兵,其中光团长他一下就任命了俩。

当获悉东头和西头合并成一个部队后,他也有意归顺,但为了让人收编后能官升一级,他主动提出贡献两把链子枪,一把归福祥,一把归五蛋。

“南头磨生手下也有一支队伍,不妨都收编过来。”江拴试探性地问。

“叫他干啥,往哪走都带着个小尾巴!”福祥和五蛋异口同声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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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队伍壮大后,在司令部——三队仓库院子里开的第一次常委会。围绕着是不是收编磨生,大家争得面红耳赤。

磨生住村南头,“小尾巴”是他的妹妹,无论去淇河逮鱼,还是去南沃偷苹果,磨生总得七拐八藏才能把这个“小尾巴”甩掉。

后来,经江拴穿针引线,磨生还是加入了大部队。但“小尾巴”不算正式编制,这是常委们少数服从多数的结果。

“队伍壮大了,得干一次大买卖!”福祥、五蛋几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把“大买卖”的目标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不断侵扰我方边境的杨村。

翌日,他们率领全部骨干,到淇河滩上进行了一次实地侦察。侦察的内容包括作战人员、作战方式、武器装备及后勤保障等。期间,有俩小伙伴急着尿尿,有“小尾巴”在,他们示意首长把“小尾巴”撵走,福祥考虑到以后战事频繁,带个小尾巴确实碍事,便给磨生下道命令,“以后出来战斗,不要带‘小尾巴’出来”。

磨生意识到首长在考验他,便大声呵斥妹妹以后不要跟着。

“你敢撵我走,我就把你去开战的事告诉咱娘,让她打你!”“小尾巴”有把柄在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敢?你告诉咱娘,我就打你!”磨生一边说着,一边要上前……

五、演习未央

乡村的夜晚,静得出奇,一阵微风拂过麦场,胶片滑动的声音真真切切、清晰可闻。彼时,战斗片《渡江侦察记》正在岭南村五队麦场上上映。

福祥、五蛋、磨生等首长们,在一起琢磨着镜头里的故事,江拴径自跑到银幕后面看“倒影”去了。电影里的“老班长”和“周长喜”等,深深地打动着银幕前的几位小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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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村,地处淇河的西高岸上,居高临下,地理优势十分明显。硬攻显然不是上策。可考虑从水上登陆,乘其不备,出奇制胜。

走水路,“浪里白条”五蛋显然是头号人物,但总不能单枪匹马,起码得训练七八个好水手。

“搞军事演习吧,不能光纸上谈兵。”福祥义正辞严地指出。

翌日中午,大家都早早地集中到淇河边上,待五蛋亲手训练后一展身手,结果“主角”竟迟迟没有露面。

“到底出啥事了?”大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过了好一阵子,磨生才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哭丧着脸说:“五蛋被他爹打了!”

“啊?”几十双眼睛盯着磨生。紧接着,磨生又一字一板地说:“可能是用凉鞋底儿打的。”天哪,那该多疼啊!

原来,五蛋的爹平时都在外地工作,这几天回家探亲,发现五蛋大中午都不睡觉,偷偷溜出去凫水。就在昨天,班主任告诉他,五蛋上次考试考了个倒数第一。今天中午,五蛋又想趁爹睡觉的时候悄悄溜出去,结果被狠狠地打了一顿。

“他爹脱下来五蛋的凉鞋,直接用鞋底抽脸。”磨生继续说,我看见五蛋的左边脸红红的,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中间还有俩大大的数字“36”,只不过数字是反着的……

六、首战败北

五蛋一边痛哭流涕地向爹保证,一边又酝酿着下次开战如何部署。

五蛋爹外出上班后,有关军事演习和首攻杨村的军事计划便正式摆上了日程。

草木葱茏的淇河岸,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太阳火辣辣的,一群脱得一丝不挂的孩子,像小鱼儿似的,在淇河里钻来钻去,“跳台”上几个孩子在五蛋的示范下正在练习跳水和扎猛子。磨生和另外俩孩子,开始不懂双手伸直、弹跳、头往下扎这样的程序,而是直接往水里跳,小肚子上便立刻戴上了“红暖肚”,隐隐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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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福祥,远远看着生龙活虎的训练场面,心中甚喜,他正在酝酿着一场周密的进攻计划。然而,日常训练的当下,有人居然报告了班主任张老师。

张老师叫秀萍,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和蔼、漂亮又高挑的姑娘。两只眼睛像黑葡萄似的镶嵌在俊俏的脸上,两条长长的辫子走起路来俏皮地甩来甩去。一件碎花的确良衬衫配一条黄军裤,手里再拿一本书,看上去十分优雅,浑身散发着书香气。

在那个家庭成分至上的年代里,她对学生们几乎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单凭这点她的师德就弥足珍贵。

“福祥,站起来!磨生,站起来!”下午,两个趴在课桌上正打着酣的小家伙,被张老师叫醒。

“中午去淇河凫水了没有?”张老师开始比较柔和。

“没有。”俩人懦糯地说。

见他们不承认,张老师只好采用了一个很土但很奏效的办法,分别在他们的胳膊上挠了两下。顿时,众目睽睽之下,两道十分刺眼的、长长的白印子显了出来,福祥和磨生立刻羞得低下了头。

可是,张老师发现这样的警告并不奏效,无奈使出了“杀手锏”。

那天,像往常一样,训练完毕后的小伙伴们同时发现自己的弹弓、链子枪不翼而飞,更要命的是唯一的遮羞布——小裤头也不见了!

河边上赤条条的二三十号人,就这样面面相觑……

开战前一天,五蛋以薅草为名潜到对岸秘密侦察后,首次开战定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站在淇河滩上向西眺望,高高的杨村岸上几十号头戴柳条帽的“敌人”,剑拔弩张、严阵以待。垂柳在微风吹拂下,似旌旗猎猎,沙沙作响。

“克”,福祥大喊一声!几十个弹弓“嗖嗖嗖”开弓,无数个小鹅卵石飞向对岸。经过几次拉锯战后,形势急转直下,杨村一方依托高岸优势加上之战前训练有素,竟愈战愈勇。硬土坷垃、小石子、破瓦片像雪片般纷纷飞向淇河滩,一时间,淇河滩上遍地瓦砾和土屑,一片狼藉。

快天黑的时候,双方不约而同鸣金收兵。虽然双方都互有伤情,但由于杨村一方头戴柳条帽有防御优势,而岭南福祥以两个头顶 “窟窿”、七八个头上被砸成“小馍”(疙瘩、包的俗称,通常由皮下出血肿胀所致)的战绩而败走麦城。

七、决战杨村

岭南小学的西边,有片高大而茂密的桐树林。

桐树林中间有块空地,两个班级的二三十名骨干围在那儿,一场军事总结会正在进行。

会上,福祥颇有老大哥的姿态,先对上次败走麦城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接着,对首攻杨村之战进行了系统的总结。

“一是我方人数较少,寡不敌众;二是对方地势高,易隐蔽,而我方处于洼地,彻底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三是虽然我方弹药(河滩石)充足,但武器不行;四是对方有柳条帽便于保护,我方光着头……”福祥总结得很有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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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做个补充!”五蛋走到人群前面,一本正经地说:“下次开战得从水路抄敌军的后方。”

“我觉得必须改良武器,这次吃亏就吃在弹弓上面,不但射得近,而且还没等装好子弹,站在高处的敌军就把石子扔过来了。”江拴不无遗憾地说。

最后,磨生做了下次决战的动员演讲,许是上次首战失利,说到动情处他禁不住潸然泪下。受了感染的几十个小伙伴,纷纷举起了拳头,决心要报仇雪恨。顿时,“报仇”“报仇”的喊声此起彼伏,响彻在桐树林的上空。

会后,改良武器的重任就落在了做链子枪出身的江拴身上了。

一块废旧的皮或者结实一点的布,做成几个长约四五寸、宽约两指宽的“垫”,垫的两头各剪一个小孔,然后穿上去长度有“一托”(两只胳膊伸起来后两手的距离)左右的细麻绳,这便是改良过的“新武器”。

新武器,一是就地取材,比弹弓的材料好找,二是射程远,杀伤力很大,三是岭南河滩上“弹药”充足,遍地都是河滩石,大小随意选择。

几个首长实地试验成功后,给这个新式武器正式命名为“扳子”。

经过若干次的实弹演习和水路训练后,一场决战杨村的序幕正式拉开了。

决战这天,双方都信心百倍,志在必得。杨村那边口号是“誓死捍卫胜利成果,不放弃一寸土地”,岭南福祥这边是“报仇雪恨十年不晚,不损失一兵一卒”。

“杨村家,小日本!”“岭南家,美国佬”……此起彼伏的的喊叫声,回荡在淇河两岸。

喊了大约一袋烟的功夫,实战便打响了!只见杨村的队伍,仍旧依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大大小小的石块、瓦砾和土坷垃,如飞沙走石,直奔东岸;岭南福祥这边,一方面用“扳子”反击,一方面派五蛋从淇河下游登陆。

杨村这边第一次遭遇新式武器,急忙派人回村搬兵救援,磨生一看对方增援后火势明显加猛,也急唤“小尾巴”火速回村搬兵。

放眼望去,淇河下游出现了这样一幕:十多个一手托衣服、一手划水的“水军”,在五蛋的率领下,正奋力向对岸游去。

登陆成功后,他们直接从敌后撕开了一个口子,在一阵乱石的打击下,“敌军”的阵脚开始有点乱了。

没有比接下来的这一场面更壮观了!

彼时,“小尾巴”引领的援军浩浩荡荡赶到了,配合磨生和江拴手下的几十号人马呈扇子形排开,排列的密集度一度超出了“操典”规定。要知道,几十个扳子,优雅地在空中划两个圆弧,在同一时刻,朝着同一个目标发起攻击,这在两岸战争史上还是第一次。

陨石般的石子雨同时落到对岸,负隅顽抗的“敌军”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新武器同时发威,慌乱之中丢盔弃甲,纷纷开始从西岸撤退,但又受到五蛋所部的猛烈狙击,腹背受敌后溃不成军,开始往村西、村北一带抱头鼠窜 。

这一役,岭南福祥率部大获全胜,五蛋、江拴、磨生受到通令嘉奖,官升一级。此外,福祥从家里偷了半升黄豆犒劳全军,用盐水煮过后,赏给每人一把“咸豆子”。

八、芳华永驻

天津南开。每天负责接送孙子,是福祥的硬任务。儿子儿媳都是博士,双双在这座城市一所大学任教。“我们那会学业都让‘文革’耽误尽了。”他常常长吁短叹。许是怀旧的缘故,那只弹弓,无论走到哪儿,都藏在行李箱内,“不过‘链子枪’不敢带,怕火车上安检人员给没收了。”

山西榆次。五蛋在这带工有十多年,因识字少被“大包”骗过几十万。新建小学时他捐了5万,“算是一种弥补吧”。膝下两个孙子一个6岁,一个3岁。孙子听完爷爷讲的童年趣事后,会一个劲儿问怎么“开战”,啥叫“战车”?

四十年前,发生在淇河两岸的“打仗”,惊心动魄

河北秦皇岛某工地。磨生给妹夫当工地总管,妹妹“小尾巴”嫁给了邻村一个小包工头,日过过得十分殷实。磨生偶尔会给福祥打个电话, “司令,咱们年轻时候虽然没学东西,可老师对咱不赖啊。啥时候回来,一起去看看咱的美女张老师吧?”

岭南村。江拴接过来一根“黄渠”,抽了两口,透过袅袅升起的烟圈,他斜了一眼别家门口挂的红灯笼,自嘲了句:“啥时候把俺家老二的媳妇娶到家,让俺再掉到东坑里一回都愿意!”

村南头的岭南小学,远非过去的破旧模样。福祥、五蛋、江拴、磨生由于疫情影响难得聚在了一起,悠闲地在小学门前打着扑克。

太阳渐渐西斜,红晕放肆地渲染着天际,一个个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渐渐拉长,如同被那个特殊年代荒废了的韶华,即将拉上帷幕。

韶华易逝,芳华永驻。一代芳华,裹挟着弹弓、战车、链子枪和扳子,在岁月的罅隙里回味、咀嚼和喟叹。

“咱们再和杨村开一次战,会赢不会?”

“上次要不是你拉了后腿,咱头次就打赢了!”

“你就吹吧,敢不敢再试试?”

“试试就试试!”

“哈哈哈,哈哈哈!”

……

—end—

【作者简介】关楠 笔名“结香树的传说”,法律专业理工背景,多家媒体特约记者,网络自媒体知名撰稿人,名栏。作品散见国家和地方报媒,曾获记者协会专项奖。目前在和微信公众号等平台发文100万字,单篇最高阅读280万+,总阅读量1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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