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律师都知道》⑨｜利益面前，人性经不起考验

10天共读一部经典好书，满足你的知识渴求。「经典共读精华领读」栏目开启4年了，未来我们会在持续提炼人物传记精华内容的同时，新增心理、影视原著、社科、现代文学等多领域共读书目，为你带来更加新颖、沉浸式的阅读体验，激发你对人生的深度思考。这一次，我们读的是一位离婚律师的婚姻观察实录《离婚律师都知道》。本书作者刘胜飞是拥有15年法律工作经验的婚姻律师，作者李湘则是擅长婚姻经营咨询的资深心理咨询师。本书聚焦8宗真实婚姻纠纷，涉及家暴疑云、财产纠纷、彩礼归属等34个法律常识。让我们一起阅读这本书，学习婚姻中的法律常识。我们会从连续留言互动10期的朋友中抽取3-5位赠送精美图书，欢迎大家每天坚持阅读。阅读，既是一种陪伴，也是为了更好的成长。领读｜储杨十点人物志原创

昨天，我们读到舒媛和张峰的离婚案件，经过几轮交锋，虽然作者方在二次诉讼的上诉中胜诉，但截止到故事完稿时，张峰父母向舒媛提起了“第三人撤销之诉”，房产被他们申请财产保全查封了，所以，舒媛的房产过户还没办下来。

舒媛接着要面对的是第五场官司。可见，任何与婚姻有关的案件，都不会那么简单。

今天我们将开启一个新的婚姻案件，这一次会顺利结案吗？

下面，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传宗接代”惹出荒唐协议

1960年出生的唐晓燕，和绝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没有机会读太多书，恩爱的父母是广州某国企的职工，把20来岁的她安排进国有工厂上班。

唐晓燕认识了高大帅气、和自己同年的同事张勇，两人开始谈恋爱，两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大家都很羡慕。

张勇的父亲张老头是随行军医，复员后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终身领取国务院特殊津贴，张勇母亲是一个地道的北京姑娘。

唐晓燕和张勇三观相近，热爱自由，心态开放，当时国家倡导晚婚晚育，双方父母开明，他们28岁才进入婚姻。

图｜电视剧《金牌律师》

家庭富裕，没有养老压力，婚后的他们迟迟不肯生孩子，不小心怀上，也会选择人工流产，流产次数多了，夫妻后来想要孩子，却怎么也怀不上了。

这种遗憾在普通的中国家庭通常会导致离婚，但20世纪90年代初的广州，处于思想解放和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双方都是工人干部家庭，大家都能接受。

特别是张家人，哥哥张勇结了婚，但没有生小孩，弟弟张虎一直没结婚，不循常规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唐晓燕开朗大方、热情随和，深得张勇父母喜爱，他们俨然把唐晓燕当成了亲生女儿。

唐晓燕与张勇结婚第二十年，张老太因病去世，张老头年事已高，两个儿子为他请了保姆李姨。

李姨非常能干，把张老头伺候得很好，把张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农村底层出身的李姨对军人有天然的崇拜之心。

七年后，张老头去世，葬礼上，李姨哭得比谁都伤心，像是自己的父亲去世一样。

她召集大家开家庭会议，说出张老头生前的遗憾，告诫两兄弟不能让张家绝后。

张勇和张虎面面相觑，不好当面顶撞把自己当成一家之长的李姨，会后他们依然我行我素。

李姨见开会无用，又生一计，她偷偷找张勇，自告奋勇要帮他找个女人生孩子，张勇不知如何是好，和唐晓燕一起商量如何对付李姨。

夫妻俩觉得很好笑，都58岁了，没必要为了要后代而做荒唐的事情，他们决定不正面回应李姨。

李姨很失望，骂他们是“不肖子孙”，然后回了农村。

半年后，李姨又回来了，明面上是为了张家续后的大事，私底下找了唐晓燕借钱，说她看中的微商项目差一点投资款。

以前她们关系很密切，而且李姨估计张家的钱应该都由唐晓燕掌管。

唐晓燕和张勇感情好，第一时间互通了信息，李姨这次回来对他们说这两件让人难堪的事情，彻底打消了夫妻俩半年来对她的愧疚。

图｜电视剧《辣妈正传》

李姨变化很大，疑似被骗，夫妻俩不好细问，认为必须想办法打发这个越来越难缠的前保姆了。

唐晓燕哭穷：“张老头去世后留下存款，两兄弟申领到数十万元的抚恤金，但这些钱没有分给我这个张家媳妇。太不公平了！李姨，您应该出来主持公道。”

李姨有些意外，也很感动唐晓燕还把她当自己人，当仁不让地要给唐晓燕做主。

李姨趁机说了她可以为张勇找别人生孩子的计划，没想到唐晓燕爽快地答应了。

唐晓燕说，张勇如果还有能力找别人生孩子，她没意见，只要求签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张勇给她一次性补偿后，两人的财产、遗产和其他经济将彻底分开，互不相干。

唐晓燕假装回房说服丈夫签协议，夫妻俩一致认为，只有表面上顺从李姨的安排，才能彻底摆脱她的纠缠。

协议一式两份，由李姨起草和手写，三人同时在场亲笔签名、按手印，李姨拿走了本应由唐晓燕保存的那份。

这一招很管用，李姨知道唐晓燕没多少钱，再也没找她借钱，夫妻俩后来听说李姨郁郁寡欢，三年后去世了。

两场官司

张勇随手把他的那份协议丢进抽屉，他们俩彼此信任，觉得夫妻同心，签什么都不重要，以后也可以随时再签一份新的替代旧约定。

他们不会想到，这份本来不打算实际履行的婚内财产AA制的协议，会埋下了隐患。

唐晓燕和张勇的日子慢慢恢复平静，过了退休年龄的夫妻俩闲不下来，张勇做起了司机，唐晓燕和老朋友合开了一家环境卫生公司。

为了照顾母亲，唐晓燕大部分时间回娘家住，但夫妻俩每天发微信、打电话关心对方。

2020年7月，广州出现登革热，唐晓燕公司灭蚊和消毒任务很重，她连续加班，忙完一阵才想起两天前打张勇电话没人接听。

唐晓燕打电话问张虎，张虎说哥哥这几天也没联系过他，她觉得情况不妙，和张虎约好一起回家。

等他们开门回去，发现张勇已经身亡，张虎拨打了110，法医相继上门，公安机关最后认定排除他杀，张勇的死亡时间是当天的零时。

从那时起，张虎对嫂子唐晓燕充满怨气，认为哥哥的死，是她没在身边照顾哥哥导致的。

他们清理屋里遗物时，张虎在抽屉里发现了四年前李姨做证人的那份婚内财产AA制协议。

图｜电视剧《精英律师》

出门后，他让嫂子把协议书拍照片传给他，唐晓燕没多想，拍了协议书，发给了张虎。

唐晓燕很后悔当时毫无保留、没有迟疑地发了协议书照片给张虎，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害张虎起了歹心，是她不经思考的盲目信任，挑战人性，导致她和张家唯一的后人反目。

张虎分两个官司起诉唐晓燕，第一个官司诉求是，要求她交还哥哥张勇领取的父亲一次性死亡抚恤金、丧葬费中的一半，约38万元。

第二个官司的诉求是，判决弟弟张虎享有哥哥张勇全部遗产的继承权，价值合计600多万元。理由是哥嫂的婚内协议约定了张勇的所有财产与唐晓燕无关。

唐晓燕在第一个官司中请的律师极力劝导调解：

那38万元是弟弟张虎应得的，他只要求张勇领取的一次性死亡抚恤金、丧葬费的一半，意味着他间接承认唐晓燕有权继承另一半，唐晓燕在第二个官司就不战自胜了。

唐晓燕签了调解协议，拿到第一个官司的法院调解书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这位律师曾脱口而出，唐晓燕作为嫁入张家的外人要争张家的房子，不会轻易得手。

唐晓燕认为，这位律师没有站在她的利益立场，认同她对房屋等遗产享受正当权益。

图｜电视剧《精英律师》

所以，她萌生了换律师的想法。公司合伙人温先生引荐了她约我做付费咨询。

我研究完第一个官司的法院调解书，明确告诉她：两个案件是不同的法律关系，调解书没有任何关于张勇去世后遗产分配的处理结果。

前案抚恤金、丧葬费的处理结果不会影响后案遗产纠纷，逻辑上无法从第一个官司的调解书，推导得出唐晓燕当然享受继承权的结论。

唐晓燕认同我的分析，说难怪她也觉得不对劲。

第二个官司还没开庭，所以，唐晓燕的前位律师还没有就第二个官司开展具体的准备工作。她决定把正式律师换成我。

我安慰她，不用担心，官司可以放心交给我，我对这个案子很有信心。

我找了类案，便开始写答辩状，法理很简单，一个人去世后，他所有的权利和义务都会消失，法律是不承认死人有财产权利的，他的财产会变成遗产。

遗产不会再按夫妻婚内财产协议书的约定分配，而是按遗嘱分配，没有遗嘱，就按《继承法》规定的法定继承制度分配。

我在答辩状中着力分析唐晓燕和张勇签订的协议书不具有遗嘱的法律效力，并得出“张勇经济与唐晓燕无关”的约定内容不及于死后的结论。

这个案子的难点在于，生前的婚姻财产协议，其法律效力能否及于死后遗产分配。

从法理论证和司法实践（类案）两个方面，我们都做了充足的准备，胜券在握。

胜券在握

我们还考虑了推翻唐晓燕和张勇婚内财产协议书的两个思路。

第一个思路是，如果能证明这是虚假意思表示的协议书，那它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民法典》第一百四十六条规定，“行为人与相对人以虚假的意思表示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无效”。

唐晓燕和张勇签订协议书，本意不是要在财产上划清界限，而是串通对付前来借钱的李姨。

但问题是唐晓燕怎么证明呢，张勇生前没有留下证据，更没有签订另外的协议来解释来龙去脉，这在法庭上无法合理解释，因此，这个思路行不通。

图｜电视剧《精英律师》

另一个思路是否认存在这个协议书，可唐晓燕曾经拍过协议书照片，通过微信发给弟弟张虎，对方现在作为原告，我方不可能否认协议书的存在。

唐晓燕问我，能不能说没有协议书原件，我小心翼翼地告诉她：

“你对这个协议书的存在与否、真实与否没有证明责任。如果法官问你问题，你应该如实回答，如果不想正面回答，也不能直接说假话。”

我们把对方可能采取的诉讼策略都做了应对预案，迎接开庭，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用得上。

对方律师主动表态本案纠纷不是遗嘱纠纷，他不认为这协议书属于遗嘱。

我有点懵，原告方难道要自动投降？

对方律师表达观点说，这份协议合法有效，对被告唐晓燕本人有法律约束力，里面清楚约定了被继承人“张勇所有财产、遗产抚恤金、经济即日起与唐晓燕无关”。

“遗产抚恤金”是指张勇本人去世后形成的遗产抚恤金，“即日起”是指直到永远的意思。

所以，这样的约定包含了“遗产互不继承”的意思表示，法律要尊重死者的遗愿。

对方律师认为两人虽有婚姻之名，但家庭经济早已各归各的，因此，被告唐晓燕无权继承张勇的遗产。

我很惊讶，对方律师居然选了这两个完全没有胜算的攻击点立论。

协议书中说的“张勇遗产抚恤金”其实指的是张老头去世后，张勇本人继承的张老头的遗产及政府派给张老头亲属抚恤金。

对方律师把协议书里的“遗产”二字强行扭曲成张勇本人对自己死后遗产的安排，对“遗产互不继承”的解读与协议书原意相去甚远，不可能有法官愿意配合做这个离谱的解释。

经过一个月的漫长等待，法院来电通知我拿一审判决书，我方全赢，判决书完全按照我方预期下判。

被告人唐晓燕为张勇唯一的第一顺序继承人，依法可继承张勇留下的遗产，因此，原告张虎主张名下的涉案财产均应由被告唐晓燕一人继承取得。

法院支持我方的反诉，判决张老头名下案涉房屋50%份额归唐晓燕所有，并驳回原告张虎的所有诉讼请求。

图｜电视剧《精英律师》

张虎不服上诉，他的上诉状老调重弹，认为张勇和唐晓燕签订的《协议书》包含两人死后互不继承或排除对方继承的意思，并补充了新理由，其中包括攻击唐晓燕从未照顾张家公婆和丈夫张勇，张勇和唐晓燕两人无实质性的夫妻关系，早已分家。

这样的上诉状把唐晓燕彻底激怒，她骂张虎胡说八道，在此之前，她从没说过小叔子一句坏话，如今，这位60岁的妇人终于从对方上诉状中看到了人性的阴暗。

我看完上诉状，异常轻松，逻辑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反问，难道丈夫在家突然去世，老婆仅仅由于不在他身边就丧失继承权吗？

张虎的律师提交了张勇生前的一本笔记本，上面有手写的记账。

内容是唐晓燕找张勇拿钱，被他在笔记本中记录为借款，对方以此说明他们夫妻关系名存实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所谓新“事实”。

唐晓燕觉得，对方在法庭上打舆论道德牌，我们还是必须反击，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关系到她的清白和名声。

唐晓燕整理出丈夫去世前一年双方的微信聊天记录，特别是去世前三天，唐晓燕还提醒他买黄糖别在网上买，超市的更正规。

唐晓燕还找到了自己52岁时做妇科手术的住院知情同意书，和张勇57岁时的住院病历资料，这些都能够说明对方在过去几年一直守望相助，不是张虎上诉状中说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准备完这一切，二审的开庭我成竹在胸，结果也完全如我所料，二审我方全赢。

结语

庭审结束，法官退场，正在签庭审笔录时，张虎突然咆哮，大声质问唐晓燕最近是不是回去他父亲的房子，张勇的遗像摔在地上是不是她干的。

唐晓燕被彻底激怒，当场与其对骂，双方的陪同家属及时拉开了他们。

最终，二审判决书还给了唐晓燕清白，她收到判决书，哭了整整一晚，为小叔子对自己的莫名指控得到澄清喜极而泣。

案件读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在金钱面前，人性很难经得起考验。

明天，我们又会开启怎样的新案情呢？

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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