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司法机关（人民法院）公平公开审判，接受人民监督，是司法活动的重要环节，也是司法正义的必然要求，利于提高司法公信力。

其中，庭审现场公开，公开的是审理过程，而裁判文书公开，公开的是审判结果，两者是实现审判公开和人民监督的最主要途径。

庭审现场，感受司法公平正义

为贯彻落实审判公开原则，保障公众知情权和监督权，2013年7月，由我国最高人民法院设立的中国裁判文书网正式开通首页。

中国裁判文书网

在裁判文书网上，文书分门别类，公众简单注册登录，即可查阅文书。

同年11月，最高人民法院发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在互联网公布裁判文书的规定》，该规定自2014年1月1日起施行。

裁判文书上网公开，社会反响良好。2016年8月底，最高人民法院修订了该规定权威发布 –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进一步扩大了裁判文书的公开范围，操作也更加规范合理，该规定至今有效。

文书上网规定2016版发布

规定要求，人民法院在互联网公布裁判文书，应当依法、全面、及时、规范。

规定明确，中国裁判文书网是全国法院公布裁判文书的统一平台。

规定对于不在互联网上公布的裁判文书，也作了明确的列举，包括以下五种情形：

（一）涉及国家秘密的；

（二）未成年人犯罪的；

（三）以调解方式结案或者确认人民调解协议效力的，但为保护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他人合法权益确有必要公开的除外；

（四）离婚诉讼或者涉及未成年子女抚养、监护的；

（五）人民法院认为不宜在互联网公布的其他情形。

其中，第五项为兜底条款，适用第五项应当十分严谨。一旦滥用，则容易造成裁判文书公开沦为空谈，置公众知情权和监督权如罔闻，流于形式；而文书上网甚至可能演变为权钱交易，资本裹挟的温床。

不宜在互联网公布的情形

在”以公开为常态，不公开为例外”的主旋律下，确属不应当公布而实际却公布了的裁判文书应当予以撤回，并公布案件信息。

规定还强调，已在互联网公布的裁判文书，经审查符合不公布情形的，应及时撤回，并按照规定的第六条处理。

所谓第六条，即指，“不在互联网公布的裁判文书，应当公布案号、审理法院、裁判日期及不公开理由，但公布上述信息可能泄露国家秘密的除外”。

文书公开

2020年9月10日，人民日报发布文章《用司法公开促进司法公正》用司法公开促进司法公正（金台锐评），文章指出（摘抄部分）：

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权力运行不见阳光，或有选择地见阳光，公信力就无法树立。执法司法越公开就越有权威和公信力。

……

把裁判文书“晒”在网上，成了司法公开里程碑式的事件。不仅社会公众可以上网查询裁判文书，世界各国都能通过中国裁判文书网及时了解中国司法状况。公开的方式变化、渠道拓展，很快产生几何效应。

裁判文书记录着法律事实、证据和法官的判断、理由。社会公众“围观”裁判文书，实际是对司法全过程的监督，起到了倒逼法官严格司法、规范司法、公正司法的作用。

……

人民日报图文数据库收录该文

可见，司法公开一方面能够保证公众的知情权，通过查询裁判文书，了解司法现状；另一方面，通过公众监督，还能“倒逼”司法机关规范司法、公平公正司法。

裁判文书公开现状

评价裁判文书的公开，主要通过数量和质量两方面进行。

数量较多

数量方面，截至2021年11月13日，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开文书突破1.25亿篇，访问总量超755亿次，13日新增裁判文书超3.2万篇。

中国裁判文书网首页

在数量上，现有裁判文书公开十分可观，上网程度较高。

尤其是访问量上增长迅猛，2020年底，访问量约500亿次，而到2021年底有望突破800亿次，增幅达60%。这表明中国裁判文书网已经成为了社会公众了解中国司法，感受法律温度的重要窗口。

通过了解法律纠纷与判决

质量堪忧

质量方面的表现，并不如数量上的表现那么“成绩优异”，甚至令人咋舌。

笔者简单检索应该公开的部分案件，以抢劫罪为例，将每页显示5条结果调整为每页显示15条结果，如下：

中国裁判文书网，抢劫罪检索结果

在检索的第一页结果中，其中，仅有3份进行了全文公开，12份显示“不公开理由”，即不公开判决内容，仅公开案件信息！从上往下取前三份仅公开案件信息的截图：

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

还是空空如也

笔者再度检索应该公开的部分案件，以故意杀人罪为例，将每页显示5条结果调整为每页显示15条结果，如下：

中国裁判文书网，故意杀人罪检索结果

在检索的第一页结果中，其中，仅有2份进行了全文公开，13份为“不公开理由”，即不公开判决内容，仅公开案件信息！从上往下取前三份仅公开案件信息的截图：

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

还是空空如也

笔者三度检索应该公开的部分案件，以受贿罪为例，将每页显示5条结果调整为每页显示15条结果，如下：

中国裁判文书网，受贿罪检索结果

在检索的第一页结果中，其中，仅有3份进行了全文公开，12份为“不公开理由”，即不公开判决内容，仅公开案件信息！从上往下取前三份仅公开案件信息的截图：

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

还是空空如也

小结：抢劫罪、故意杀人罪、受贿罪等刑事案件，裁判文书的上网公开均不如人意，各级法院大多以“人民法院认为不宜在互联网公布的其他情形”的不开理由选择不公开！可见，应谨慎选择的第五项兜底条款已经被常态化适用！沦为法院逃避公开的有利“借口”。

不公开文书内容，那么，犯罪分子的犯罪事实（犯罪经过）如何？判决结果（具体刑罚）怎样？判决质量又如何？是否存在同案不同判，类案胡乱判的情况？

公众一概不知！

官方的裁判文书公开情况令人痛心，商业法律网站也接连“遭难”。

商业法律案例网站整改

2021年6月18日，北京公安局东城分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书，认为无讼网站内含涉政违法信息，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予以警告处罚。

无讼被处罚

之后，无讼案例无讼案例 | 随时随地快速检索案例法规便一直处于整改中，至今仍未恢复使用。

无讼案例：升级中

同时正在升级的，还有OpenlawOpenlaw – 系统在升级中知名的法律网站，之前恢复过一段时间，想必未“整改”彻底。

Openlaw：升级中

更有甚者，连官方出身的法信Document的类案检索也在“整改”中。

法信：升级中

更匪夷所思的是，百度的度小法直接消失，人间蒸发，仿佛从来未出现过。并且，是否与此次大规模“整改”活动有关，不得而知。

度小法，百度的一款产品

同时，一知乎答主更是拿出了聚法案例的整改公告。

聚法案例的改版公告

注：本着严谨态度，该改版公告未查到，真实性有待验证。

在改版公告中，聚法案例按照窗口指导要求，去除了裁判文书部分当事人信息、以及案号、审理法院、审理法官等。

简评

笔者十分赞同裁判文书依法公开，在不违背《数据安全法》、《网络安全法》，以及三大《诉讼法》等法律法规的情况下进行合法公开。

但合法公开不等于不公开，也并非仅公开案件信息。就抢劫罪而言，可以对犯罪分子及相关人员的姓名、住址、通讯方式等等个人信息进行“技术处理”，让他们“隐姓埋名”，如张某1，李某1。

不能为了图省事而不公开！也不能为了怕出错而不公开，更不能为了不出事而不公开！司法公开，公开的就是人间正义！案件判得好的就公开，拿不准的就不公开，拿司法审判当儿戏的人注定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为人民服务

A法院不公开，B法院也不公开，如果因为缺乏强力监督就随波逐流，人民的合法利益谁来守护？司法公信力又从何谈起？赖得掉的裁判文书，赖不掉的却是人民监督，更赖不掉公平正义！

最后，借用人民日报在《用司法公开促进司法公正》一文中的一席话：

回首最高法推动裁判文书网上公开的历程，不难看到，推动司法改革、实现司法公正，必须有敢于直面监督的勇气，善于将监督的压力转化为改进工作的动力，严格规范司法权运行，不断提高审判能力和水平。

如今，政法领域全面深化改革，加快推进执法司法制约监督体系改革和建设，更加需要勇气和智慧。只有通过最大限度的司法公开，才能让暗箱操作没有空间、司法腐败无处藏身，才能实现“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