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婴死亡8个月后父亲砍死医生，罪犯被执行死刑，见最后一面劝妻子改嫁

2020年6月9日，“莱芜杀医案”罪犯陈建利的妻子孟洋接到通知：死刑被核准了，6月12日上午，陈建利被执行死刑。

2016年10月3日上午，山东省莱芜市（现已撤销，划归济南市）莱钢医院发生一起恶性伤医事件，患儿家属陈建利在女儿死亡8个月后持刀砍杀了曾为女儿救治的儿科医生李宝华，2018年7月27日，陈建利一审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19年7月3日，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维持原判，并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死刑复核。

陈建利生前最想知道的问题是他出生仅3天的女儿死亡的确切原因，直到二审庭审时，陈建利还在向法官表达他对女儿死亡原因的困惑。2019年6月，陈建利夫妇正式起诉当年接生女儿并死在该处的莱钢医院，孟洋告诉记者，陈建利死了，她一定会将官司打到底，虽然法官两度以奇怪的理由劝她撤诉，但她不会放弃，她要把女儿的死因查明，不能让陈建利走得不明不白。

孟洋的大伯告诉记者，得知死刑被核准的消息后，孟洋大哭了一场，陈建利的母亲同样精神状况不佳。

6月10日上午，孟洋在家人的陪同下前往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告诉我们，行刑前可以有一次会见，自从陈建利犯了事我们就没见过他了，庭审我们也进不去，到现在都快4年了。”孟洋的父亲告诉记者，“会见只能两个人进去，我们还没想好谁去，法官建议最好不要让陈建利的母亲去，怕老人精神承受不住，自从知道了结果，陈建利的妈妈一直哭，精神特别不好。孟洋想带着儿子去，让陈建利最后再看看孩子，但法官说最好也别带孩子，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会见不允许带吃的，我们打算给陈建利带一身新衣服。”

6月12日上午7点半，孟洋和陈建利的姐姐来到莱芜看守所，她们有5分钟的时间与陈建利做最后的道别。隔着玻璃墙，孟洋和陈建利的姐姐一直在哭，但陈建利显得很冷静。“他黑了、瘦了，胡子好久没刮了，我能看见他戴着手铐，不知道是不是戴着脚镣。他对我说，你别哭了，我跟你说几句话，他让我带着孩子走，走就是让我改嫁。”孟洋说。这个要求此前陈建利也托律师向妻子转达过，陈建利从小没有父亲，他不希望儿子也像他一样长大。

“陈建利问我孩子怎么没来，他想见孩子。其实昨天早上我想给孩子拍张照片让他爸爸看，那会他已经知道了他爸爸死刑被核准了，结果他看我要照相根本不理我，背起书包就上学去了。”孟洋边哭边对津云记者说，“会见快到时间的时候，他嘱咐他姐姐照顾孩子，照顾老人，然后就被带走了，他从头到尾都没哭。”

会见结束后，陈建利被执行了死刑。

对于这个案子的最终结果，陈建利的辩护律师张冬冬也显得有些无奈，“这段时间的暴力伤医案件都是从严从重从快处罚，最快的3个月就完成了死刑复核，每次一出这种案件，我们就跟着紧张，但是这个案子是去年夏天就报到最高院的，中间几个比莱芜杀医案晚的案子都核准了，比如北京民航总医院杀医案，但这个案子一直没核准，一直都有一线生机。虽然其他各方比如卫健委、被害方等都给予各种压力，各种影响，但我一直没有让家属们去最高法院反映，因为这个案件它确实和其他暴力伤医案有区别，但最后最高院还是核准了，我们只能说，有些出乎意料，但必须接受。孟洋接到我的通知后，家属们去了十多个人去济南中院听取结果，可见家属的情绪。对于律师来说，不能‘枪下留人’，我很遗憾，心中久久无法平复，觉得难以面对家属。”

陈建利杀医的起因是他出生3日的女儿夭折，但家属对医院给出的死因说明始终持怀疑态度，2019年陈建利杀医案二审开庭后，陈建利和妻子重新聘请了律师，将女儿出生、救治的钢莱钢医院告上法庭，希望彻查女儿死亡的真相，并向莱钢医院索赔100万。2019年6月，陈建利夫妻作为新生儿法定监护人起诉莱钢医院侵权责任索赔一案正式在钢城区法院立案。

陈建利夫妻新聘请的代理律师符伟在仔细查阅死亡女婴的病历后发现了诸多问题：2019年4月和6月，死亡女婴母亲孟洋先后去复印病历和封存病历，两次所见病历并不相同，一份病历48页，一份病历45页，两份病历间互有对方没有的内容。按照规定，全部诊疗结束后，院方需要在6小时内将病历整理完毕，6小时后病历不应再有任何变动，但是陈建利的女儿死亡3年多后，病历仍在变化。此外，符律师在病历中发现了与陈建利笔迹差异较大的家属签名，怀疑有他人代签。在一份《新生儿遗传代谢病筛查知情同意书》上，符律师发现医护人员签名栏填写的是“某人”，而且这份同意书的签名日期是2016年1月22日，但孩子在1月21日已经死了。符律师认为，如果最终查明医院确实存在病历造假行为，那么医院应承担侵权赔偿责任。

立案至今已1年时间，陈建利夫妇却迟迟没有等到开庭时间，孟洋接到过法官的两次电话，但都是劝她撤诉。“第一次接到法官电话是大概半年前吧，让孟洋他们两口子撤诉，理由是如果陈建利判了死刑，这案子就没有原告了，我说陈建利死了，原告还有我闺女，怎么能叫没有原告了。法官定过一次开庭的日子，在2019年年底，但最后没开庭，转过年来，听说法官歇产假了，我们只能接着等。一个多月前，孟洋又接到了法官的电话，又让她撤诉，理由还是陈建利如果判了死刑就没有原告了，我们再次拒绝了。”孟洋的父亲告诉记者。

因刚出生的小女儿在莱钢医院因新生儿肺炎及败血症医治无效死亡，钢城区村民陈建利多次要求医院赔偿未果，心生怨恨，用刀杀死了主治医生李宝华。2019年5月9日，此案二审开庭。

陈建利出生于1983年，李宝华比他大两岁。2016年10月3日8时许，陈建利驾驶摩托车，途经莱芜市钢城区一农具维修点时，购买单刃砍刀一把，放入随身携带的一绿色帆布包内。

9时45分许，陈建利进入莱钢医院外科楼五楼儿科病房，在医生休息室找到李宝华，质问李宝华其女儿死因及赔偿问题，因不满李宝华答复，趁李宝华接听电话之机，将其残忍杀害致当场死亡。在场的医护人员欲入室施救，陈建利持刀阻止，后其被闻警赶到的出警人员控制。经法医学鉴定，被害人李宝华系被他人用具有一定质量、刃长的锐器砍击头部致严重颅脑损伤死亡。

一审判决书显示，经审理查明，2016年2月19日，陈建利之女在莱钢医院出生，产后第一天(20日)出现发烧症状，于21日转入莱钢医院儿科病房，同日经医治无效死亡。陈建利认为莱钢医院诊疗存在问题，并多次要求医院赔偿未果，遂对医院及其女在儿科时的主治医生李宝华心生怨恨，进而预谋杀死李宝华。

陈建利曾多次与莱钢医院协商，要求医院赔偿，但双方一直有分歧。据莱芜市市医患纠纷调处中心一名工作人员证言显示，首次协商，患者家属要求医院方面解释孩子死亡原因，医院方称死亡系新生儿肺炎及败血症。确且的死亡原因必须进行尸检才能确定，而患者方当时不同意尸检。他曾向双方说明不进行尸检，也可调解，但调解也必须明确责任。当时双方都没有明确意见。

之后，陈建利一方和院方多次见面，陈建利一名亲属证实，陈家提出医院赔偿5万、后来降到3.5万，最后提出，在不追究陈建利等人打砸儿科办公室损失的情况下赔偿1.5万，但依然没有达成协议。陈建利之所以不同意尸检，是感觉对孩子太残忍。

莱钢医院负责人证实，通过鉴定明确责任，必须走正常程序，不走正常程序就无法赔偿，医院的立场非常明确，依法按照程序处理，绝不存在没有明确责任就私了的情况，医院从来没有就赔偿数额做出任何承诺。

一审法院判处被告人陈建利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一审宣判后，陈建利提起上诉，上诉理由是构成故意伤害罪，不是故意杀人罪；构成自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