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个孩子就有1个患病！如何判断和预防自闭症？

出品：中国科普博览 SELF格致论道讲坛

导语：看过电影《雨人》的，一定对剧中患有自闭症却展现出惊人计算天才的Raymond印象深刻，事实上据美国2014年研究，自闭症患病率是1/68，平均68人中就有1人可能是自闭症，对照到中国，会是多令人焦虑的天文数字？我们要如何一步步认识和接纳这群自闭症孩子，让他们可以得到应有的教育、照护、和普通人一样追求幸福的人生？在SELF讲坛上，来自中科院神经科学研究所的仇子龙带我们认识“雨人”的世界。

重播 播放 00:00 / 00:00 直播 00:00 进入全屏 50 点击按住可拖动视频

—嘉宾介绍—

仇子龙

中国科学院神经科学研究所研究员

以下内容由仇子龙演讲精编而成：

“雨人”的世界

大部分人可能都看过《雨人》这部著名的电影——两兄弟，一个是汤姆·克鲁斯扮演的，英俊潇洒；一个是达斯汀·霍夫曼演的，有很明显的重复刻板行为；两人是兄弟，为什么一个风度翩翩，另一个却好像跟世界格格不入呢？

事实上，达斯汀·霍夫曼演的“雨人”患上了严重的神经发育疾病——自闭症，在医学上，亦称孤独症。最早是由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肯纳教授所发现的。

自闭症的种类

自闭症分为几种，而智商天赋跟自闭症并不是平行的关系。

四个象限里面，代表着三到四种不同的自闭症：左上角就是达斯汀·霍夫曼扮演的“雨人”，叫高功能自闭症，症状很严重，同时有一部分天才；右上角叫阿斯伯格综合征，症状略轻，同时也有计算的天才。然而70%—80%的自闭症孩子，都属于中间的区域，即没有明显或还没有表现出这种小天赋，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还有智力的障碍。

自闭症的患病率

自闭症的患病率全世界有各种数据，美国最新的是1/68——若每出生68个孩子里面，就有一个自闭症的患儿，那对于人类社会的影响是非常之大的，所以自闭症才成为唯一一个连续三次登上美国顶尖的《时代周刊》、《新闻周刊》的重要疾病，为全美国社会所关注。

自闭症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1970年，英国著名的遗传学研究“21例双生子”——21例家里面有两个或三个自闭症孩子，发现若是同卵双生子和异卵双生子的话，患自闭症的机率大大增加，在同卵双生子中一个孩子患自闭症，另外一个患自闭症的机率高达60%以上。

从此得知两点：第一，自闭症肯定与基因有关，因为同卵双生子的基因是一模一样的；第二，自闭症又很复杂，大多不是有无致病基因即预测是否患病的黑白关系（如果是黑与白的关系，那同卵双生一个得病，另外一个肯定会得病），所以自闭症是基因与环境共同决定的，一种非常复杂的遗传性精神疾病。

寻找自闭症的致病基因

经过数十年的人类基因测序的进展，现在已经可以用全基因组连锁分析、关联分析以及最新的全基因组与全外显子组测序技术，来获取这些信息就能知道基因是如何突变的，对探究遗传疾病的原因有所帮助。

基因的突变——拷贝数的变异

所谓“拷贝数变异”——例如有个基因叫MECP2，2009年科学家得知这个基因变多，会让男孩儿患上严重的自闭症。

左边都是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孩子，他们的特点就是红框里面，MECP2的基因从一份变成了两份，这让我们认识到一个基因的变多就可以让孩子患上那么严重的自闭症。

有遗传突变，不一定会得病

影星安吉丽娜‧茱莉前两年很有名的一个新闻——她母亲跟姐姐都患上严重的乳腺癌，于是她在专业机构对自己的BRCA基因进行了测序，BRCA已被证明与乳腺癌、妇科肿瘤关系非常密切，结果发现茱莉含有和母亲、姐姐同样的突变，医生认为她以后罹患乳腺癌的机率约为70%。虽然此突变不一定会导致她马上患恶性肿瘤，但提示了有非常大的可能性。

若有肿瘤家族史，建议去进行重要基因的突变检测，能够告知潜在的风险、提早预防，但是要明白携带某肿瘤基因的突变，并不一定会患癌症，这还不是一个清楚的关系，就像很多自闭症的基因不像MECP2一样，只要倍增一定会患自闭症，而是突变以后并不一定会患自闭症，所以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

目前自闭症的诊断，还是完全依赖临床的诊断

因为自闭症属于精神疾病，跟抑郁症、情感障碍、多动症和精神分裂是一类的，而精神疾病都是少有客观性指标的，不是验血、验尿、心电图就能诊断。

如何对幼儿进行自闭症遗传风险的评估呢？

可否预知孩子有没有可能患自闭症？这还要依托于基础科研跟医生共同的努力。

寻找中国自闭症患者中的致病基因

过去两到三年中，仇子龙的团队与国内众多医院合作，启动了全中国自闭症患者的外显子测序计划。自闭症可能是众多基因患病，其基因检测工作困难，所以他们正采取人工智能和深度学习的方法，以协助认识这种复杂的精神遗传疾病。

在过去的5年之内，美国、欧洲开展了大量的全基因组测序，收集成千上万例欧美自闭症孩子的样本来寻找基因。

这是一个基因组，他们已经发现在每个染色体上都潜在着数个与自闭症相关的基因。

目前已经发现多达一百多种与自闭症相关的基因

一百多种基因之间有什么规律呢？经过研究发现这一百多种基因大多数都编码一些重要的蛋白质，这些蛋白质关系到我们神经突触的连接。

突触是神经细胞之间相互连接的枢纽，可以被我们的认知所变化。而自闭症里发现的突变基因就是影响到了突触传递的功能，据此可提出非常明确的假设——大脑神经网络连接的破坏很有可能就是导致自闭症的原因。

科学家如何研究自闭症？

自闭症的动物模型——小鼠

找到在自闭症潜在的致病基因以后，通过动物模型证明这些基因确实会引起自闭症。美国科学家将人的MECP2基因转到小鼠里面，而小鼠确实出现了类似自闭症病人的刻板行为。

进一步是小鼠的社交实验，携带有人类MECP2基因突变的小鼠，表现出不太喜欢跟同伴呆在一起，提示MECP2在小鼠里很可能足以导致类似自闭症的症状。

对于大脑疾病来说，在何种平台、动物里进行实验是非常重要的。虽然小鼠也会有非常复杂的认知行为，但是自闭症是非常复杂的精神疾病，仇子龙认为若想进行临床实验的话，还必须先通过猴子得到一些验证，最终才能帮助未来对自闭症孩子有更多有效的干预。于是过去几年仇子龙的团队将导致人类患上自闭症的MECP2基因转入了猴子的基因组。

自闭症的动物模型——猕猴

一般猴子很调皮，会爬来爬去、上窜下跳，但是携带了人类MECP2基因的转基因猴却很固执地绕圈且不掉头。通过此研究方法，证明了MECP2基因可以让猴子患有重复刻板的行为。

猴群的社交行为中有一种叫并坐行为，两只小猴子会坐在一起，但携带了人类MECP2基因的两只转基因猴有时候物理距离会很近，但是很少会坐在一起，并不表示出很亲密的这样一种状态。

通过数年得到了这一种自闭症的猕猴模型，为研究自闭症提供一种工具。通过转入自闭症基因的转基因猴的大脑核磁共振成像研究，就有可能知道一个自闭症的基因怎么样改变我们灵长类的大脑。

怎么来干预这个脑疾病呢？

这是仇子龙的团队往后研究的重点之一：希望能发展——就像使用“深脑电刺激”治疗重症帕金森症一样——“神经调控”的方法，来干预大脑的功能、治疗疾病。另外，可不可能用基因编辑的方法，把多的基因给剔掉，让原来打圈的猴子就不打圈了？这些都是未来研究的方向。

研究做着做着很多病人的家长、医生，包括公益团体都会来找到仇子龙，他觉得这是超越基础研究的一些使命——因为自闭症研究需要科学家、医生、公益团体、家长以及自闭症儿童共同的努力。

美国社会一步一步认识、接纳自闭症，仇子龙觉得中国通过他们的历程，可以学到很多、避免走很多弯路

1943年肯纳医生定义了自闭症以后，美国社会怎么来认识自闭症的？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对自闭症那么宽容了？

1962年英国自闭症孩子家长成立第一个自闭症家长协会，美国后来跟进，为什么？因为当时的美国，就好像现在的中国一样，自闭症家长是孤立无助的——康复机构很少，医生也很少。所以当时的家长团结起来，成立协会就是为了去争取利益。

1974年罗纳德‧里根——当时还是州长，后来是总统——签署了《自闭症儿童公平教育法令》，当时的一九六十和七十年代的美国，自闭症孩子是不允许进入公立学校的，认为不可以教育。

后来自闭症家长团队起来，状告美国政府，首先是宾州政府成功了，因为他们发现自闭症孩子确实是可以教育的，到现在我们也认为是可以教育的，一系列政策都是因自闭症家长奋斗产生，是好多家长团体向律师去状告取得的成功等等。包括后来的电影《雨人》，这都是美国社会一步一步怎么样来认识、接纳自闭症，对他们表示宽容的一种历程，仇子龙觉得中国可以从中学到很多、避免走很多弯路。

美国数学家Jim Simons他开了全美国最成功的一个对冲基金，赚了很多钱，但很遗憾他的女儿是一名自闭症患者。2003年他成立了美国最大的自闭症研究基金会，资助巨款，自闭症的研究走上了科学的道路。

2007年联合国颁布了“自闭症关注日”，从此全世界都开始非常关注这种疾病。

在上海，著名音乐指挥家曹鹏先生从2008年开始，每周都举办一个针对自闭症孩子的天使之音音乐沙龙。很多孩子一开始自闭症症状都非常明显，经过数年参加这个沙龙的活动及音乐训练，很多孩子现在可以上台演奏，也不同程度的减轻了严重的症状。仇子龙去参加了好多次他们的活动，非常感动，想和大众分享这个信息。

最后，仇子龙分享了关于康康的故事：康康一开始是个非常严重的自闭症孩子，但现在已经18岁，生活可以自理、可以到市场买菜给他父母做一顿饭，这一切都跟康康妈妈——邹文女士——的努力分不开！大家有机会读读《康康的世界》这本书，认识到自闭症孩子也可以有很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