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保险法司法解释二第十条的理解与思考

无论是人身保险还是财产保险，免责条款一直以来既是保险法理论研究的重点领域,也是司法实践中的热点争议问题。保险人之所以设置免责条款,是为了防范可能出现的道德风险以及控制保险公司的规模损失。然而,保险条款中免责部分对被保险人是否生效还要看是否符合相关的法律要件。立法上,《保险法》以及配套的司法解释要求保险人必须就免责条款对投保人履行提示义务或明确说明义务。实践中,不论是举证责任的分配,还是保险人提供的证据本身,各级法院对保险人的要求一直都是尺度从严,标准从高。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司法解释(二)第十条规定:“保险人将法律、行政法规中的禁止性规定情形作为保险合同免责条款的免责事由,保险人对该条款作出提示后,投保人、被保险人或者受益人以保险人未履行明确说明义务为由主张该条款不生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根据上述规定,对于将法律、行政法规中的禁止性规定情形作为免责事由的条款,保险人只需尽到提示义务即可，实际上免除了保险人的明确说明义务。但是在司法实践中究竟哪些免责事由属于禁止性规定情形,法院、保险公司、当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法律规定可以分为授权性规定和义务性规定。其中义务性规定是要求人们必须为一定行为或不为一定行为的规定,其主要为人们设定法律义务。义务性规定也分为两种类型:

(1)命令性规定,指要求人们必须或应该做出某种行为的规定,即规定积极的义务。其在规范性法律文件中的标志用语是:“应当…”、“必须……”、“须得……”、“有……义务”、“要……”。

(2)禁止性规定,指要求人们不得或不准为一定行为的规定,即规定消极的义务。其在规范性法律文件中的标志用语是:“禁止……”、“不准……”、“严禁……”、“不得……”。

保险合同约定的免责情形中一般都包括:无合法有效驾驶证驾驶机动车,驾驶无有效行驶证的机动车,酒驾、逃逸等。而这些问题在《道路交通安全法》中均有相应的规定。如果按照上述分类标准,不难发现:《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八条“关于机动车登记的规定(国家对机动车实行登记制度。机动车经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登记后,方可上道路行驶。尚未登记的机动车,需要临时上道路行驶的,应当取得临时通行牌证”；第十三条“对登记后上道路行驶的机动车,应当依照法律、行政法规的规定,根据车辆用途、载客载货数量、使用年限等不同情况,定期进行安全技术检验”；第十九条“驾驶机动车,应当依法取得机动车驾驶证。驾驶人应当按照驾驶证载明的准驾车型驾驶机动车”；第七十条“在道路上发生交通事故，车辆驾驶人应当立即停车，保护现场”都属于典型的命令性规定。只有第二十二条“饮酒、服用国家管制的精神药品或者麻醉药品,或者患有妨碍安全驾驶机动车的疾病,或者过度疲劳影响安全驾驶的,不得驾驶机动车”才属于禁止性规定。那么,是否可以据此认为,关于无证驾驶、逾期未检验车辆、逃逸等免责条款不属于法律、行政法规中的禁止性规定,即使保险人就免责条款尽到了提示义务，也不能免除保险人的赔偿责任。笔者认为,非也!

《保险法》司法解释(二)第十条中所称的“免责条款”并非的法律、行政法规中的禁止性规定”。实践中,也没有哪家保险公司直接将“法律、行政法规中的禁止性规定”列为免责条款的内容。严格从文意理解,司法解释(二)第十条强调的是将“禁止性规定情形”作为“免责事由”。笔者认为理解上不能把“禁止性规定情形”简单地等同于“禁止性规定”。命令性规定和禁止性规定其实是一个硬币的两个面,这个硬币就是法律规定的义务。立法者出于各种考虑,或选择以命令性规定设定义务,或选择以禁止性规定设定义务,但不论这种义务以何种性质的规定表现出来,只要你的行为与法律设定的义务相悖,那么你的行为就是法律所禁止的情形。

此外,从立法的本意讲,《保险法》司法解释(二)之所以免除了保险人对部分免责条款的明确说明义务,是因为这部分条款内容属于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的范畴,且较为容易理解,而法律一经公布即视为人人皆知,即使没有说明,投保人也应当知晓并遵守。因此,在免除明确说明义务上,应当对命令性规定和禁止性规定一视同仁,这样更符合司法解释(二)的立法精神。

综上,笔者认为,对《保险法》司法解释(二)第十条中的“禁止性规定情形”应做全面理解。保险条款中所约定的“无合法有效驾驶证驾驶,或驾驶无有效行驶证的机动车”等,应当被认定为保险人将法律、行政法规中的禁止性规定情形作为保险合同免责条款的免责事由,故可以免除保险人的明确说明义务。从长远看,这既有利于引导正确的价值取向,也符合保险制度设立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