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学生联名求免死错了吗？

备受关注的复旦投毒案即将二审，一封联名信把这件案子又推上了风口浪尖。

复旦投毒案（下称“林案”）被告人林森浩一审被判死刑，之后提起上诉。3月18日，一份由复旦177名学生联名签署的《关于不要判林森浩同学“死刑”请求信》被递交往上海市高院，请求二审法院“刀下留人”，不要判林森浩同学死刑立即执行。

签名的学生中，包括65名法学院的研究生。网上很多人认为复旦学生不懂法，也有媒体指责学生说：“煽情过度就是践踏法律”、“为投毒者求情就是漠视法律”，甚至认为“乱喊‘刀下留人’”有违法治精神。

复旦学生写联名信为林森浩求免死，这件事做错了吗？

今天，壹读君严肃地跟大家谈谈这个问题。

特约壹读君：翟呈群（京衡律师集团上海事务所副主任、合伙人律师）

杀，还是不杀，是个问题

网上很多言论，认为林森浩毒杀同学，行为恶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但是在现代司法中，废除死刑已经是全球范围内刑罚变革的主流。在中国，每一个死刑热点案件的出现，几乎都会引起死刑存废的讨论。

我国自2007年1月1日起将死刑核准权收回到了最高院，开始推行“少杀慎杀”的刑事政策。2011年，更是通过《刑法修正案（八）》，明令废止了13种非暴力性犯罪的死刑。

根据最高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刑事审判工作的决定》的规定，适用“少杀慎杀”的情形主要有两种：一是具有法定从轻、减轻情节；二是具有婚姻家庭、邻里纠纷等民间矛盾的酌定从轻情节。对于符合上述情况的刑事案件，法院应该秉承“少杀慎杀”原则，能不判死刑立即执行就不判。

但是，“少杀慎杀”不是简单的适用，必须以自首、立功、被害人谅解等量刑情节来实现。也就是说，林森浩该不该被判死刑，废除死刑的大趋势不是决定因素，“少杀慎杀”的指导原则也不是，必须根据他是否自首、立功、被害人是否谅解来决定。而在一审下判当日，被害人的一审代理人曾表示，本案有预谋、无自首、未获得被害人家属谅解等情节，综合事实和法律，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证据充分、量刑适当。

至于二审结果如何，一切要还取决于法官的裁判。

复旦学生的联名信无可厚非

那么，复旦学生发出联名信这种行为，合不合适呢？

“联名信”，尤其是要求刀下留人的联名信，古已有之，俗称“万民书”。复旦177名学生联名求情，说的不过是对林案的看法、意愿。如同一名参与签名的同学接受采访时所说，“我们也不是要改变什么，我们希望法院不要受外界影响，客观中立地做判决就好，我们只是表达我们自己的看法，也不是要影响判决。”

复旦学生提交联名信，不论对错。诚如复旦大学校方的宣传部部长所言，“写联名信表达诉求是学生作为公民的正当权利”。作为一名社会公民，有自由表达自己的观点的权利，无可厚非。

在死刑存废的问题上，民意通常与法律中的正义诉求相符。当不相符时，当然听从于法律。问题是，区区177名复旦学生，代表民意吗？既然不是民意，自然也不构成民意影响舆论，进而舆论影响司法。偌大一个复旦，也不过177名学生联名，媒体没必要过度渲染，也没必要扣以“践踏法律”“漠视法律”的帽子予以批评。更何况，联名的学生也声明是“自己请求意愿的真实表达”，没有证据表明是林森浩的家属或辩护律师参与。

联名上书会对二审产生影响吗？

关于对复旦学生提交联名信一事，壹读君询问了林森浩二审辩护人斯伟江律师。斯律师称，“原来卷宗里就有要求判处他（林森浩）死刑的联名信，黄洋的同学等提交。所以，这个（177人联名信）是一种平衡，不是坏事。”但斯律师认为，一审量刑过重。

对于“联名信”，司法实践中因为其反映的未必是事实的真相，所以法院在审理时都会甄别，是否采纳也是司法独立的表现。177名学生的联名信，不属于刑事证据规则所规定的证据，最多算证明材料。至于联名信反映的林森浩以往表现，是否能影响二审量刑，还很难预料。

至于说，学生联名信使用舆论裹挟司法，影响法院独立审判，壹读君觉得，这未免太看得起学生了。审判独立与否，在法院、法官那里，他们有责任排除一切“干扰”，独立判断。倘若区区一封联名信就会影响公正，这公正也只能呵呵了。

对于故意杀人者剥夺其生命权，司法的目的是为了实现正义，维护受害者（家属）权利，还是为了惩戒预防犯罪？扪心自问，在舆论一边倒的背景下，手起刀落，对被告人执行了死刑后，时常说出“大快人心”四个字的究竟是受害者家属，还是旁观者的我们？让情感的归情感，法律的归法律。不能忽视司法的独立，也不能一味贬低情感的价值。毕竟，林案能否改判，最后还是基于事实和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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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壹读》杂志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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